2号师傅是朋友向我推荐的理发师。刚开始朋友和我说起时,我觉得挺新鲜,怎么还有按照号码编制的理发师?以往我多在小张和小吕开的的理发店做头发,这么多年下来,不仅熟知了他们的为人,就连他们的家长里短,他们也爱和我叨叨。
小张是个年龄快接近四十的小老板,人长得很瘦小,很符合四川人的特征,眼睛很大的小张,眼神里透着四川人特有的机灵和狡黠。小张开的是“夫妻店”,小张的妻子长得小巧玲珑,是个模样很俊俏的川妹子,按照四川人的叫法:长得乖(四川人说“乖”,是形容漂亮,好看的意思),小张长得也不赖,夫妻俩很般配。张妻不爱说话,顾客来了她也只是莞尔一笑,然后低下头做她的事,她基本干的是给顾客洗头,把头发吹干以及给要烫头的顾客卷头发这些杂活,不过小张忙不过来时,她也帮忙剪头吹头,夫妻俩是夫唱妇随,从没见过小两口红过脸。他们从农村老家来到城里,自己创业开了这家理发店,十多年下来,不仅有了固定的客户群,店面也从当初的一小间发展到现在的大间,还招了好些个徒弟做帮手。
小张为人谦和,即便遇到刁难不讲理的顾客,他也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从不和人发生冲突。有一次我去吹头,亲眼见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顾客和小张吹胡子瞪眼睛,原来他说小张没把他头发剪好,态度蛮横拒不付钱,还非要小张给个说法。小张一直陪着笑脸道歉,不但不敢提钱的事,在对方气势汹汹的威逼下,答应下回免费为他理一次发,直到那位男士“理直气壮”地走后,小张才松了口气。我很为小张抱不平,觉得那个男的也忒霸道了些,而小张又太软弱了些,小张却说:干我们这行的只能息事宁人才能围得住人,再说他那么大个“堆堆”(四川人说“堆堆”指块头大的意思),我哪是他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完小张苦笑了一下。
小张给我吹头时,常会和我说起他的儿子来。小张的儿子当时在读小学五年级,学习不好,让小张很焦心,小两口要做生意,没有过多的精力来管孩子,加之他们自己也没读什么书,根本无法辅导孩子。每每说到这,小张都会叹上一口气。小张还告诉我:买了房子要还贷款,所以手上的生意一刻也不能停。
去小张的店时间长了,发现小张的客户群基本都是中老年妇女居多,而小张的技艺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尤其是不断从沿海传过来的各种新的烫发、做发等的新样式,似乎对小张没有什么吸引力。小张给顾客汤头仍然用的是传统的电烫帽子,用味道很大的烫发水,而其他地方早就有了不戴电烫帽子,无味道药水的烫发技术了。对于小张的一成不变,我只好偷偷地“拜拜”了,我不过是不再进他的店门罢了,偶尔经过小张的理发店,我会悄悄往里张望一下,心里有种发虚的感觉,因为我觉得很有些“愧对”小张,毕竟我是第一次光顾他的小理发店后的常客。
和小吕认识的时间并不比小张短,因为小吕的理发店离得远,所以我去小吕的店做头发的时间很少,比起小张来,小吕的手艺要强上许多。小吕是川东人,因为达川的航天基地迁到我们这后,小吕就随着航天的人也来到了成都,小吕的家在达川的农村,以前他就挨着航天基地开理发店,这个基地里有他许多的老主顾。小吕四十挂零,个子适中,长得很敦实,比起小张来,小吕的长相老成的多。这里的人称航天基地的人是“沟里的人”,这些“沟里的人”比起成都当地人来,显得本分质朴的多。小吕开的也是“夫妻店”,和小张老婆不同的是,小吕的妻子不仅长相一般,还非常的懒,不仅不帮丈夫干店里的活,连买菜也要小吕开店门前去买好,甚至在小吕忙的不可开交时,连饭也不愿做。小吕经常气得朝妻子翻白眼。只要小吕吵妻子几句,他妻子就会河东狮吼般的骂上半天,多数情况下小吕只好闭口不作声了。
我常戏谑小吕是“粑(多音字,读‘pa’)耳朵”(四川话,耳根子软,怕老婆的意思),小吕偷偷告诉我:他老婆原来不这样,耍朋友的时候挺温柔的,结了婚就成了“母夜叉”了!小吕说就是搬到成都后老婆变“坏”了的,他们开始租的那个理发店的隔壁是个做窗帘的店,他老婆没事常去串门,受那个店铺老板的妻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蛊惑后,就再也不愿帮着干活了,说完,小吕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小吕肯钻,凡是有新式样的发型,他都会去学习,他也肯添置新设备,加上收费合理,因此小吕理发店的生意很不错。不去小张的店后,我基本都上小吕的理发店了,虽然比起小张的店远了一些。直到朋友给我推荐了这个“世纪标”发廊。朋友说这个店的生意很好,除了1号和2号师傅是中年人外,其余全是年轻人。怎么还要分号?我疑惑的问道,朋友说可能店铺大,师傅多,分号方便顾客吧。看着朋友新做的头发确实很不错,我让朋友陪我去一趟“新世纪”理发店,看看2号的手艺到底如何。
走进世纪标发廊,只见店门口外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的小伙子,冲着我们说着“欢迎光临”的话,并拉开店门的扶手做了个请进门的手势。店里面挺大,理发师都穿着一水的白工作服,显得干净、整洁。里面已有不少等做头发的顾客。一位年轻的女孩给我递上了一杯一次性水杯装着的水,我说了声谢谢,心里有种淡淡的暖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到不少理发师都很年轻,有好多位的头发染成红色和黄色,发型非常的怪异和另类。最令人注意的是:一个个子很瘦小的小伙子,头上染的是红黄绿相间的颜色,让我联想起“金刚鹦鹉”来。
2号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平头,体型较胖,眼睛很大也很活泛。只见他正在给一位女顾客做头发,手上忙着嘴上也不失闲,和那位女顾客谈笑风生逗得对方捂着嘴直笑。后来在给我做头发的过程中,对我这位新顾客,2号除了展示他的微笑“外交”外,说话风趣是他最大的特点,在笑声中不显山不显水地推销店里的产品,我被忽悠后竟买了他一瓶护发水,价格不菲。他们烫发的价格也不菲,从88元到168元、198元、228元等不同的价格,2号说不同的价格用的烫发药水不同,越贵的药水自然越好,“好处”在于无味、无刺激。当然最大的“好处“在于“不伤头发”,这条也是最能打动人的,让许多女士痛快地选择最贵价格的烫发。2号见到目的达到了,还不忘继续推销他的洗发、护发等系列产品。
2号是个地道的老油子,他在谈笑中轻松地就把生意做成了(后来知道,他们这样做是有提成的),他有许多固定的顾客群,许多顾客上门点名找他。不过他的手艺的确不错,加上人活道,所以他的生意也是店里最好的。和小张、小吕的夫妻店相比,世纪标发廊的老板平时根本不出面,只是雇了个亲信管理店面,然而店里是人气很旺,设备、人员技术都是小张、小吕的小店没法相比的。
可我总感到它缺了点什么,也许缺的就是小张、小吕待顾客的那份真诚吧。
写于201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