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还是来了,爷爷走了。
从此我和哥哥弟弟们,只是父母的儿女,不再是谁的孙子孙女。
爷爷住院期间,在上海工作的老四,跟我视频,说:姐姐,你跟我说,咱爷爷到底什么情况。当家人住院生死未卜,又遇到疫情,或许他心里的恐慌,是我们这些在省内的兄弟姊妹无法想象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慰他说:等你原地过完春节,就能见到爷爷。在视频的另一头,老四满脸的泪水,大概也知道了,爷爷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母亲电话告诉我回家看看,我心里很明白,这是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心里的恐慌和抗拒,让我口不择言,和母亲吵了几句。我想,大概放下电话之后,父母只能泪眼相对。
因为在住院治疗和遵从老家习俗的事情上,我们和父辈以及爷爷本人的意愿起了冲突。我也知道,九十多岁的爷爷,器官老化,已经到了医学无法解决的地步。可是,四十多岁的大哥在电话里的抽泣,让我觉得,自己身为医生,却无能为力的遗憾,在那一瞬间,真的是后悔选择了从医。
三十多年前,奶奶的骤然离世,给童年的我,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那天的情景,虽然隔了三十多年,却如同昨天一样清晰,除了伤心,留下的是我对死亡锥心的恐惧。一直都觉得,为什么去了一趟医院,最亲爱的奶奶就没了。这种对亲人离开的恐惧,就算我学医从医却没有一点缓解。
最终,我还是开车回到老家,爷爷已经不能识人。
临近春节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心不在焉的回单位。下午2点53分,在查看分院疫情防控返回的路上,接到在老四媳妇的微信,说:咱爷爷走了。边哭边开车,最终泪眼模糊,路边停车大哭一场。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不管你想不想,愿不愿意,能不能接受。
从此,我们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不再装作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