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栀子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而洁白素雅的栀子花却在炎热的夏季悄然开放了,她无需与百花争艳,那淡淡的香气就会震慑人的灵魂,给夏季烦躁的你带来丝丝清凉。

栀子花又名栀子,是四季常绿植物,绿叶白花,花香素雅,格外清丽可爱。

每年的五月六月就是她的花期,初始花色洁白,三五天过后,花色呈现淡黄色,香味也渐淡,这就是她花开的过程。

 每年的夏季,我们盆景园的盆栽栀子花也盛开了,那花瓣儿一片片地打开,如洁白的脸端然在枝桠间,远远望去,花朵似雪,绿叶为裳,挨近了将手去碰碰她,花瓣肥厚,手感滑腻,所谓肤如凝脂,而她那素雅清香的气息却无孔不入围绕着你,让你沉醉让你凝思!

 我是极其爱着洁白如雪香气四溢的栀子花的,还是因为我的母亲也爱这尤物,而我的母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二十七年了,在这些年间,我的心里从来不曾间断过对母亲的怀念,尤其到了栀子花盛开的季节,心酸的往事便会浮上心头。

 我的母亲是个可怜之人,由于受过刺激而得了精神抑郁,母亲便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工作和生活。

自我懂事,常常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角落,眼神呆滞地若有所思,有时还轻声地自言自语,她的思想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一个人闷在她那狭小的空间消磨着时光,摧残着身心。

 因为母亲有病,就不能来照顾我的生活,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母亲对我深深的爱意。

她从来不唤我的名字,总是亲切地叫我“妹妹”;当我放学回家做作业时,母亲也会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安静地看着我写字,而我写完作业却不见了她的身影,我知道她是回自己房间去了,她总是这样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不敢弄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我的学习。

有时候母亲也会用她仅有的一点零钱给我买铅笔本子,然后轻轻地塞到我的手里,又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房里......母亲用她微薄的力量竭力地表达着对我的爱,在她最原始的意识里表现着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我想在她付出这一片片爱意的时候,她的心里应该也是幸福的。

母亲虽然患病,却也爱美,她从不弄脏自己的衣服,头发也会梳理整齐。

一个夏季的一天,母亲不知从哪里摘回了一把栀子花,每一朵花上面还有被晨露打湿的痕迹,雪白的花,碧绿的叶,互相映衬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花香阵阵弥漫开来。母亲把栀子花捧到我的鼻子跟前,惜字如金地说:“妹妹,花,香的。”

我转身取来一个大口的玻璃瓶,里面灌了清澈的水,然后把栀子花插进瓶子,放在母亲床前的桌子上,回过头去,猛然看见母亲原先忧郁的眼霎那间亮了,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然而片刻的欣喜过后,母亲又神情抑郁地望着栀子花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止不住地流到了脸颊。

  后来,因为我住校学习,一直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中,我都很少回家,也难得见到我的母亲,只是在周日才回家住上一晚。

而每次我回家,母亲总会走出她的房间来看我,轻轻地唤一声“妹妹”,然后静静地看着我,一会又回到她的房间。

在这六七年时间,我依然年轻幼稚不懂事,很少去关心和陪伴母亲,任凭着她的病情日益严重。

直到我读高三那年的五月,周日我回家去到母亲房里,突然发现她原来就瘦小的身躯更加地消瘦了,细细的讲话声也更加无力了。

母亲见了我,指着桌子上一把剪刀,示意我给她剪短头发,于是我给她稍长的头发剪短了一截,又发现她的头发油腻了,就打了温水帮她的头发洗干净又擦干了。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给母亲洗头,也是唯一的一次给自己的母亲洗头,洗完头发,母亲又说:“妹妹,我要喝香香的粥,我要香的花。”

我跑到厨房,用锅巴给母亲泡了一碗稀饭,端到她的床前,而母亲说的香的花就是栀子花啊,虽然母亲病在自己的房间,却也知道栀子花应该在这个季节开放了。

于是我跑到村子东面的一条河边,摘了一把栀子花急速地跑回母亲房里,却见母亲正弓着腰,在大口大口地呕吐着,直到胃里的食物差不多吐完了才稍微好受一点,摸索着躺到床上,又恢复了平静。

我把栀子花插进瓶子,看着母亲似乎睡了,就走出房间,只让一捧散发着幽幽香气的花儿陪伴着她,因为我知道那是母亲喜爱的花,虽然那花儿素淡而质朴,却香的浓郁而悠远,就像母亲虽然身心俱病,但来自她的母爱依然浓烈而纯真。

那年的六月,我小高考被淘汰回到家里,父亲伤心地说:“回来得正好,好好陪陪你娘,她的时间不多了,医生检查出是食道癌晚期。”

父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击着我,伤心的泪滚滚而下......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我终日以泪洗面,无比心痛地陪伴在母亲身边,而我的母亲,除了病痛中的呻吟,依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就这样安静地默无声息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如同一朵盛开过后的栀子花悄然离开那翠绿的枝叶,沉入泥土之中安眠。

 母亲走了,她永远地离开我,而母亲对我的爱却深藏在我的心底,她的爱是那样的安静低调,一点都不张扬,但却纯洁到了极致,就像这夏季里的一朵朵栀子花,就算凋谢了,她的身骨依然透着淡雅,灵魂依旧一片清新。

长大的我步入社会,一些世俗的东西总会无孔不入地穿过我的心,总是觉得单纯与本质离我越来越远,觉得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而只要看到那一朵朵美丽洁白的栀子花尽情地绽放着,我的心里依然会充满了无尽的希冀。

此生若能像栀子花一样的活着,在岁月中尽情绽放自己,而将芬芳久久地留给人间,那样该多好!

 谨以此文章献给我逝去的母亲,感恩她给予了我一片纯洁无暇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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