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我听闻过一部美国小说——《白鲸》,作者叫赫尔曼·麦尔维尔。后来,又有几次粗略了解过这部小说的梗概及荣誉,它被誉为一部伟大的作品。此后,《白鲸》就隐驻在我心里。
现在,才算真正地认识了这头“白鲸”。我读的这个版本是由湖南人民出版社新近出版的,译者为诗人马永波。我不曾读过其他译本,但就眼前的这版而言,正如书中作家榜推荐词最末一段所说:“我还相信,诗人马永波先生的译本会给这头白鲸披上奇异的色泽。”诗人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其语言有着某种源自诗歌的轻灵,引人入胜。
《白鲸》是一部巨著,容量甚巨,读起来颇费工夫。不过,伟大作家总是能够攫取读者的注意力,一步步将人引入胜境。然而,就是这样一部现在被公认为伟大史诗的作品,最初出版的一年内,仅仅售出了5本,使人不胜唏嘘。
这部小说主要是以一个旁观者以实玛利的叙述视角来完成的,这本不足为奇。但小说开头第一句却很有味道:叫我以实玛利吧,简洁、干练、平易,仿佛是一位陌生客终于抵达一个村庄,因为迷路向人问路时,那人伸直胳膊,用食指为客人指路一样,读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以实玛利吸引了。
读过《白鲸》的人,恐怕大部分都会对船长亚哈誓死向一头沉默白鲸复仇的行径最感兴趣。这也是引我好奇、发我深思的地方。译者马永波先生在他的评述《命运启示录》中对此有着一段很好的阐析:
……白鲸象征着什么,恐怕连麦尔维尔本人都没有很确切的理解。然而,亚哈船长的动机却显然不只在于狩猎的乐趣和对一个哑巴畜生的刻意复仇。几乎每个读者都能依据自己的理解,为书中的象征给出自己的阐释。例如,以弗洛伊德心理学为基础,可以将白鲸视为麦尔维尔的清教徒良知,与他的自我处于生死攸关的斗争中。还可以将白鲸视作恶的象征,将亚哈看作与恶对抗的当代基督或者是普罗米修斯。还可以将白鲸等同于宗教,亚哈便是自由思想的象征,甚至将亚哈与白鲸的斗争看成是个人主义与社会习俗、科学与自然等等之间的斗争。
我们需要为《白鲸》定性吗?当然不需要。但是,不同的读者,当然可以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思考。倘若从现实主义角度来分析,亚哈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向一头让他致残的白鲸盲目复仇,即便是在与白鲸鏖战三天并丧失勇气的情况下,最终仍旧盲目诉诸复仇,把自己和整船捕鲸人的生命引向死亡和虚无。毫无疑问,这是非现实或超现实的。反之,它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和象征主义气息。
亚哈身上展现的无限勇气,值得赞颂吗?从不同视角去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对于《白鲸》的斗争主题,我有一种有别于前面诗人评析的思考。
从个体生命面对大千世界开始,尤其是面对漫长而波折不断的人生,不同的生命个体呈现着不同的生命硬度。有的倾向于逃向虚无,甚而走向毁灭;有的足陷深渊,却能奋力拼争,以求生命的完美舒展。《白鲸》的象征性意义,我更乐意把它理解为人与未知的永恒博弈,更多时候,我们可能深怀恐惧,同时又清楚地知道抗争只是徒劳,但作为可毁灭却不可战胜的人类,我们宁愿赴汤蹈火、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