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观星台上,咸涩的海风卷着星砂拂过面颊。十二盏青铜鲸灯在祭坛边缘次第亮起,远处海平面泛起诡异的银蓝色。这是百年一度的海月潮汐节,人鱼族力量最盛的时刻,也是唯一能突破深海结界的时机。
"陛下,龙骨船已备妥。"侍女捧着鲛绡披风跪在石阶下,我抚过腰间冷硬的玄铁匕首,刀柄镶嵌的夜明珠泛着青芒——这是用三百颗人鱼泪凝成的宝物,能破开最幽深的海域迷雾。
浪涛在礁石上撞出雷鸣,我望向东方渐沉的月亮。叶瑄此刻应该盘踞在他的珊瑚王座上,银白鱼尾缠着千年砗磲,那些传说中能号令潮汐的星砂就藏在他心口鳞片之下。三年前被潮水冲上岸的鲛人俘虏曾在我脚边颤抖着描述:当月光穿透海底神殿的琉璃穹顶,星砂会在人鱼王苍青色的血管里流动,像银河落进深海。
战船划破墨色海面时,我听见了歌声。
那声音像月光凝成的丝线,缠绕着船桅缓缓沉降。掌舵的士兵眼神开始涣散,龙骨船偏离星图指引的航道,朝着漩涡密布的暗礁区驶去。我握紧夜明珠,看着海面浮起细碎的银色鳞光——和情报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叶瑄的诱捕手段。
"人类的女王。"声音贴着船舷漫上来,我看见他浮出水面,月光在他银白长发上流淌成河。传说中人鱼王的容貌能让海妖自惭形秽,此刻他浸在海水中的面容确实美得近乎凶险,"你在寻找不该触碰的东西。"
我拔出匕首抵住船舷,刀刃割破手指的瞬间,鲜血滴落海面绽开猩红的花。叶瑄的瞳孔骤然收缩,人鱼对血腥味的敏感是天生的弱点。"我要你的星砂。"我说着向前倾身,看似要抓住他浸在水中的手腕,实则将夜明珠悄悄按在船身的暗格里。
他果然上钩了。冰凉的手指扣住我手腕的刹那,整艘船突然被银蓝色光晕笼罩。这是人鱼的移形咒,海水在耳边轰鸣着挤压胸腔,再睁眼时已置身于海底神殿。七重珊瑚拱门外游弋着发光的水母,叶瑄的鱼尾缠着我的腰肢滑过珍珠铺就的长阶,鳞片摩擦带来细微的战栗。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把我按在砗磲雕成的王座上,指尖抚过我颈动脉,"星砂与我的心脏共生,除非......"尾音消失在突然抵住他咽喉的刀尖下。我勾起嘴角,夜明珠在掌心泛出青光,提前布置在船底的符咒正在消融神殿结界。
他错愕的表情取悦了我。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海面射入神殿时,我扯断他颈间的珍珠链,看着藏在其中的星砂坠子落入掌心。这些闪烁着星芒的砂粒在触碰皮肤的瞬间就开始燃烧,沿着血管在心脏处汇聚成灼热的烙印——原来这就是能控制潮汐的秘宝,需要以人鱼王心血为引的禁忌之物。
"共生契约。"叶瑄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苍青色脉络在他胸口明灭,"你早就计划好了。"我抚过他冰凉的唇瓣,星砂在血脉中沸腾的感觉令人沉醉。此刻我们共享着同一条生命线,他每一次心跳都会让我的力量成倍增长。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带着附着星砂之力的舰队横扫西海十六国。当朱雀旗插上沧溟国最后一座城楼时,叶瑄正被玄铁链锁在战舰底舱。月光透过舷窗落在他黯淡的鳞片上,我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想看看你的星砂创造了怎样的奇迹吗?"
他忽然笑起来,嘴角溢出的血珠坠入我掌心:"你还没发现吗?当潮汐之力达到顶峰时......"尾音被炮火轰鸣吞没,瞭望塔传来急促的钟声——本该臣服的东海诸国竟联合反扑。我冲上甲板时,看见海平面升起百米高的水墙,浪尖上立着成千上万手持珊瑚戟的鲛人士兵。
叶瑄的锁链在身后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贴着我的耳畔低语,星砂在血脉中发出共鸣的灼痛:"共生契约还有个秘密——潮汐吞噬你的时候,记得抓紧我的心脏。"
巨浪拍碎船舷的瞬间,我反手将匕首刺进他的尾鳍。鲜血交融的刹那,沸腾的星砂之力在血管里炸开,我看见无数光脉从掌心蔓延至整个海面。当意识从深海浮起时,鲛人士兵正朝着战舰跪拜,叶瑄苍白的脸埋在我染血的衣襟里,星砂烙印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上闪烁不息。
登基大典那日,我戴着缀满星砂的冠冕走上白玉阶。叶瑄的鱼尾缠着朱红锦缎,玄铁锁链换成了鲛丝编就的喜带。当他被迫咽下象征臣服的交杯酒时,我咬破他的嘴唇尝到星砂的甜腥:"现在,我们共享的不仅是生命。"
海祭那晚,叶瑄的银发铺满整张龙床。他心口的星砂随着喘息明明灭灭,我在他尾鳞最敏感处摩挲:"听说人鱼动情时,鳞片会变成粉色。"他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獠牙抵着喉结轻笑:"陛下可知人类女帝怀孕时,星砂会结成果实?"
潮声漫过雕花窗棂,我望着穹顶流转的星砂光晕。这个由谎言与鲜血构筑的帝国,正在我们交织的呼吸里悄然孕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