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梦游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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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湖的荇草，系着清旷的橹声，唤醒一片沉睡的晨光。昨日夜里飞来飞去的流萤悄然隐了身形，躲入树间叶底去。
青柠从梦境里醒来，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居然梦见他了呢，真不想醒。”
林间的小松鼠在树枝上窜来窜去，落在青柠肩头，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就把青柠的头发弄乱了。
“怎么又是你，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发型，又被你弄乱了！松绒你给我回来！！”青柠望着倏尔就跳跃不见的调皮鬼松绒郁闷地一跺脚，提起橙黄色的裙摆就追了过去。
“咳咳······”山间的老人家抬起树枝丫艰难地捶捶背，刚想悠哉悠哉地伸懒腰，冷不丁背上就被没轻没重地踩了一下。
“爷爷抱歉，我去追松绒那个家伙，回来一定给您赔罪！”身着橙黄色薄衫长裙的少女笑声明朗，对着爷爷满怀歉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和松绒打起了追击战。
山神爷爷叹了口气，宠溺地笑笑，捋着自己的长胡须看着春日里活泼泼的小生灵们，感觉比冬天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果然，闹腾还是比安静好啊，哈，哈，哈······”
毕竟青柠已经修炼成了人形，松绒哪能逃得出小精怪的手掌心，不一会儿便被青柠提溜着尾巴抓了回来，一脸垂头丧气。青柠把玩着松绒毛茸茸的大尾巴，表现出与长相不符的苦口婆心，“松绒啊，你长这么可爱的大尾巴可不是专门用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的，之前欺负习惯了，也得改改性格嘛。我现在可不是只会在地上滚动的小家伙，专让你用尾巴扫来扫去的。”
“知道知道，啰嗦。不就是打断了你回味和你家上神相遇的梦境嘛，值得你跑成······”松绒看着青柠比晨起时更乱的模样，啧啧一声，“跑成这个样子？”
青柠眉头一挑，旋即眼眸低垂，强辩道：“我才没有。”手里握着尾巴的力度倒是不小心松了一松。松绒看准机会“嗖”地跳回了地面，文绉绉地抬起前爪对着青柠作揖：“多谢青柠姑娘手下留情。”
青柠可不想将晨光全都耗在平日的玩闹里，眼看着到了该自己修炼的时候了，接受山神爷爷考验的日子，眼看近在咫尺，火烧眉头且看眼下，其他唇舌之争都暂且扔到一边去。青柠从树枝上轻盈跳下，对着被吓了一跳的松绒弯下腰来，语笑嫣然：“既然知道我手下留情，那就祝我早日通关吧。”语罢，少女哼着山歌，足尖点过山间枝叶，向着静寂无人的秘密基地飞去。
“心情这么好，让我祝你早点通关，其实是早点和你家上神相见吧。”松绒对着远去的青柠摆了个鬼脸，“嗖”地钻回了自己家，松家妈妈要查验功课了，可不能耽搁太久。
山神爷爷还是面容慈祥地看着山中百态，山风微起，扬起山神爷爷的胡须，和山间时而嬉闹时而安静的氛围一起，洒落在这片土壤中。
---2---
擦掉脸上的汗珠，青柠闻见一阵清香。毕竟自己的原形是一颗小柠檬，算起来，城中药铺里的陈皮、县衙章大人家宅里的橙子好像都算是自己的近亲。
每次静坐习练后，青柠都会出一身汗，和番茄精酸溜溜的味道不太一样的是，青柠出汗时，居然还带着柠檬的清香，这让一起习练的同期生特别心理不平衡。尤其是芹菜精、香椿精们，难免看青柠的时候会略微带些差别。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老师都发话了，这是血统问题，有不满的话，自己回家问父母去。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封了其他小妖精的嘴嘛。不过青柠也是有压力的，好像是因为有些天赋，她化成人形时，可是族中同辈里的头一个，模样清秀姣好，练习起法术也比其他人快些。
必须得快些啊，不然那群喜欢收集香味的动物界小妖精可不就得直接来将她捉了去当香薰。故作高雅，天天虎视眈眈的家伙可真的是有那么几个的。现在学艺不精，能避则避，习练却不得放松。
而且，早些过了小神这关，说不定就能早点见到他呀。青柠这么想着，仿佛是她最大的动力。
她依靠着冰凉沁心的墙壁，拨着壁上攀援而下的紫藤花数起了时日：“一年，两年，三年······七年。”
原来已经七年没见了。他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不过他是谁？叫什么？住在哪座宫殿？何时会再来？
青柠什么都不知道，懊恼地躺倒在山洞里捶起了地面。
山间岁月过得慢，可一旦有了个将日子变快的念头，那时光也就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了。
---3---
一阵风吹过，山前云雾散去，显现出了两个人影。身形颀长，黑发垂肩而下，宽袍广袖，衣带翩跹。
“上一次来这里是七年前了吧？”面带不羁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支杨柳，随手在地上写了一行字，旋即又施了个术，让风将字迹吹散，似乎只是无聊而作。
“嗯。”应声的男子身上未染点尘，仿佛和世间隔了一层般，平静无比。“我应允了山神，每七年便来此处拜访他老人家。”他遥望四周，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看来这七年山神过得不错。慕济，走吧。”
慕济理了理袖子，缓步跟在他身后，入了云雾缭绕遮住的山间小径。
“对了，上次你来时，是不是还顺手救了个小精怪？”慕济动动手指，便让小径上簇拥而长的灌木植物让开了道路，看到小树丛的时候，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似乎有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罢了。”被问起的人依旧眉眼淡然，那场对于小精怪来说堪比鬼门关的灾劫，对他而言也的确就只是举手之劳。
说着说着，便也踱到了山神面前。
山神静寂未言，只是山间光芒由微而盛，萤火全数出动，白日里因无事而休眠的那些叶片也尽数舒展开来，小精怪和小神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秩序井然，如同事先排练好一般。
青柠当然也被萤火唤醒，理理发鬓，整理了衣衫，便穿枝拂叶而至。前来围观的小神小精怪太多，她被人群挤到了最外围，索性寻了个最高的枝丫，稳稳当当地坐在上端。
没来由地，她开始不安，心跳迅捷如鼓，松绒三蹦两跳坐在她旁边，闻见清香，不禁调侃她：“这么紧张？”
她安安神，将气息收了回去，不忘捏了下松绒的尾巴让他少开玩笑。
当人潮终于安静下来，拥簇而站的小动物坐定，她终于在树枝顶端看见山神爷爷前面的人。
他来了！
上神来了！
一瞬间，清香悠悠地飘散出来，从树顶幽幽绕绕弥漫了整座山林。他疑惑抬眼，循着气息看去，便看见了坐在树冠上，略微失神的青柠。
原来是她，老毛病还是没改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