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 令老太走了,敲锣打鼓的还有人唱孝歌,隔着个山头,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四儿子也被抬回来了,放在堂屋,是胃癌,去年还和你爸在一个病房打过点滴呢,没想到这么快,年前还看不出生病,还帮人家杀过年猪、上山找树疙瘩卖钱呢……说走就走了……
令老太喝的草甘膦走的,几个儿子在镇里都有楼房,孙子的孩子都老大了,都四世同堂了,可就是住不惯啊,一个人住在黄泥坪的土房子里,又老是喊怕,因为黄泥坪的坟墓越来越多了,去年就埋进去好几个……
黄泥坪是当地的习惯叫法,因为是一大片约3万平米相对平坦的土地,但是这片土地干燥时能裂开缝隙踩上去硬邦邦的,遇到雨水就又特别有粘性和吸力,而且泥土是黄色的,所以叫黄泥坪。黄泥坪东西两面是浓密的野山竹林,竹林蔓延下去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边是狭窄的柏油马路。黄泥坪南面地势低缓,15°左右慢慢过度到柏油马路上。令老太的家就在黄泥坪南面的半山腰上,又可以说是黄泥坪南部的边缘。黄泥坪北面45°左右开始往上延升至树林、深山老林和海拔2000米的大山。恰在这树林和黄泥坪北部接壤的地方,开始不断的有坟墓累积。
令老太所说的害怕,就指的是这些坟墓。特别是晚上,山上和黄泥坪漆黑一片,过年的时候还有人给坟墓点上蜡烛或者纸糊的蜡烛灯笼,隐隐的泛着微光,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身边还没个说话的人,独自在土房子里生活,难免害怕。
这突然让我想起四年前我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来,梦见一群阴魂们急匆匆抬着他们的家伙什儿从原来的墓地往西北方向的林子里飘过去,这个梦境现在想起来还十分清晰,就在黄泥坪北部与树林接壤的地方,而且他们搬迁的原因是搬迁如台风般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他们需要找个更安静的去处……
不知道是那个胃癌的儿子先走,还是躲不过内心恐惧的令老太先走,反正丧事儿是一起办了,他们也算路上有个照应了。
愿令老太在赴黄泉的路上再无害怕,愿活着的我们不让自己家的老人感到孤独。生命很短,我们已经到了浪费不起任何一天的年纪,所以,趁都还好好的活着,多给爱的人以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