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缺孤注一掷的决心,但就像赌徒一样很少赢。—关哥
关哥,又名关亚飞,中等身材,不高不矮,读高中的时候他在我隔壁班,可我对他几乎毫无印象,或者说我觉得那个时候我们其实都一样;读大学的时候他也在我隔壁班,第一次见觉得很面熟,晚上我躺在床上琢磨在哪儿见过这人,一个小时后终于恍然大悟。
他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就是经常做一些超越我们同龄人认知的事出来让我感到很诧异,比如有一段他疯狂买书,经济管理、成功学之类的,在朋友圈里狂热的像一个异教徒,并为此乐此不疲;再比如有一年寒假,我们回家,他却一个人去了漠河,中国最北的地方,平均气温零下33度,他拍了很多照片发在了空间里,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生猛的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更多的时间,他还是要待在学校,过着普通学生应有的生活,抽着七块钱的长白山,躺在床上玩手机,累了就睡觉,醒了就吃饭,没希望也不失望。我有几次去找他,他一个人躺在宿舍,地上扔满了昨晚的烟头,窗户后面的窗帘把十一点的太阳光挡的是密不透风,就像他的心事,密不透风,我想再这么下去空气里怕是要有腐烂的味道了。
他窝在上铺右手拿着手机侧身躺在床上,是一种奇怪的姿势,像在面壁;左手拿着烟看也不看的就往地上弹,结果全进了他自己的鞋里,我想一会他又该骂了:谁他妈这么不长眼!
临毕业的时候,他突然说又要留长发,很长很长那种,甚至他还一度想到了半年之后去门口理发店烫什么发型才符合他的气质,也或许不是学校门口的理发店,是在祖国某处的理发店,因为我觉得一个生猛的人,不应该待在这个并不生猛的城市。
实习的时候,我和老孙是目送关哥走的,出了宿舍楼的时候,天上稀疏的雪花开了,一朵一朵飘在地上,先化成水,再结成冰,再落满雪,被人踩过。
他穿着那件并不是太合身的黑色衣服和裤子,拉着三四年前我第一次见他时候的那个棕色条纹状行李箱,上面印满了交错的暗格,和他的头发一样,又黑又长,杂乱不堪。我和老孙开玩笑和关哥说着保重之类的话,之后他笑着和我们挥了挥手,雪越下越大,大到丢失所有的路。
我从那个时刻开始回想关于这个人的全部,他半个小时前他刚在水房洗了头,那一大瓶子的飘柔被我偷用过不少,但没关系他并不知道;他的长发有过一次笑话,有一回他去学校门口超市买东西,老板对他说:你不理发,我以后不卖你东西了。
时间过去两年多了,每当我想起那天他洗完头收拾好行李下楼并和我们笑着挥手的离开,我就很难过,我知道一个生猛的人可能就这么消失了,连同他那头消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