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校区学管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才猛然想起今天上午十点半有课,现在已经十点二十了。
我向她说明情况,连连道歉,提出可以和学生商量,把课调到明天。她敷衍客气了几句,语气僵硬,明显不太开心。
“这个吊瓶输完,我就可以走了吧?”我问庄刃,“我下午还有课。”
“那么着急干嘛?”庄刃看着我,“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真没事。”
庄刃一直瞪着我,满脸都是“别想动,不可以”。
我无奈道:“其实取课调课不仅是老师的事,更关乎学管,沟通交流基本上都是她们在做,需要同时面对家长和校长,解释原因、安抚情绪、协商方案,遇上好说话的家长还好,就怕遇上难缠的家长。你知道的,我们机构一对一课时费很高,家长的要求和情绪如果得不到及时回应,就会有退费风险,一旦退费,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校长追究责任,学管首当其冲。所以,在日常管理中,她们通常不欢迎任何突发情况,尤其是临时通知,这和她们的工资业绩直接挂钩。”
庄刃认真听我把话说完,但还是不满道:“我明白你说的,但你这么为她们着想,干嘛不为自己想想呢?”
“关键是我没事呀!”我激动道,“不就是破点皮出点血嘛,这小伤根本不影响我上课,也就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你大声说话都成问题,不行,坚决不行……”
就在我们争执不休的时候,应勇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来了。庄刃向我介绍西装男,就是他请的律师——王健行。
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庄刃请他们坐下。
应勇先是担心地问我的情况,我笑笑说没事。他放心下来,还不忘咒骂刘思几句。接着他转向庄刃,开始说正事。
“事情不太妙。”应勇开口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热搜已经控制不住了,原本有意和谈的两家公司,这下态度也很坚决,坚决要求解约赔偿。”
“料到了,要赔多少?”庄刃冷静道。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700万。”王律把一份文件递给庄刃,“按照合同细节,霜刃玉器无需赔付,其他四家没有商量余地。”
“无需赔付?怎么回事?”庄刃疑惑道。
“合同里有一个细节,说只要销售额高于代言之前,就不追究乙方责任。我们查了一下这家公司,你代言之前简直是惨淡经营,代言后有一大波的增长,当然你出事后,销售额回落不少,但还是高于代言之前的情况。”王律解释道。
“其实好几家公司都是这样,明明靠你代言销量增长不少,即使回落也还是高于最初情况。”应勇气愤道,“但合同里就是没有像霜刃玉器那样的条款。”
“行,我知道了。”庄刃合上文件,“700万,还不算对赌协议吧?”
王律点头,“我和那边交涉过,他们态度暧昧模糊……”
“我本来就没对他们抱太大希望。”庄刃闭眼想了几秒钟,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加上对赌大概是多少?”
“1200万。”王律答道。
庄刃抻了一下身体,“阿勇,准备找买家吧!房子还有车。”
“阿刃,决定了吗?”应勇犹豫道。
庄刃点头,“决定了。”
他们两个离开后,庄刃像没事人一样,还是和我说说笑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荒谬,一夕之间让你站上神坛,又可以一夕间让你跌落谷底。
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到了,庄刃下去买饭。我接到了袁甸文电话,这才想起之前和他约饭的事情,连连向他道歉。他听说我在医院,很担心,问我要地址,但我没给。
“不用来看我,没什么事。我下午还要去上课,我们到时候再说吧!”我刚挂断电话,庄刃已经提着饭站在门口了。
“说你就是不听是吧?上什么课?能上课吗?”他又开始训我。
我不理他,反正在这件事上,我跟他说不通。
他把饭菜一一打开,放在我面前的小桌板上。
“四菜一汤,这么丰盛啊!”我拿起筷子,“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快吃吧!”他往我碗里夹了一块糖醋里脊。
吃完饭,又睡了一会儿午觉,醒来时一点半,庄刃在椅子上还没有醒。
我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悄悄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从镜子里发现,头发油哄哄、脏兮兮的,顿时觉得身上也黏腻腻的。我不自觉地捏起病号服的前襟闻了闻,果然有异味。我这才惊觉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在土灰里滚来滚去。
我嫌弃地朝镜子里做了个鬼脸,“我的妈呀!”我惊得叫出声来。
庄刃抱着胸靠在门槛上,镜子里的他一副看猴戏的表情。
“四点半上课,我要回家洗澡换衣服。”我丧着脸,对着镜子里的人说。
镜子里出现一个“OK”的手势,背后传来声音:“你和胥克,是我见过的最不听劝的人。”
我笑了,转身对他抱拳作揖:“谢!”
“我的衣服呢?”我朝病床走去,找东西。
庄刃向阳台走去,“早上洗了下,不知道干没?”
“外套没干,裙子倒是干了。”他把薄裙递给我,“以后少穿这种衣服。”
“睡衣,大哥,这是睡衣。”
“睡衣也少穿。”
我去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他眼神涣散地瞥了一眼,把外套脱下披在我身上,还不忘把拉链拉到最高。他一不小心碰到我伤口,又痛得我长“嘶~”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他又急忙往下拉,越是着急,越是出错,拉链卡住内衬,死活拉不下去。手忙脚乱之际,他一使劲,方向偏差,力量偏移,“呲~”的一声,终于拉下去——他的手忽停在——我胸上。拉链卡在了低胸领口上,由于向下拉扯的力量,乳沟赤裸裸,清晰可见。
顾不上震惊,他以光速撒手、转身、撤离。我没费多大劲儿,把拉链恢复正常。
收拾好,我走出病房,他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手机。
“庄刃……”我叫他,“我能把医院的鞋穿走吗?”
他抬头笑了笑,“我去问问。”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可以,走吧!”他接过我手里提着的袋子。
路上他帮我买了一双新拖鞋,“先凑合着穿吧,医院的总归不太……吉利。”
我换上大肚子拖鞋,踩屎感确实很舒服,“眼光不错。”我笑道。
他把医院的鞋丢进了垃圾桶。
回家后,他在我脖子上缠了四五圈保鲜膜,才放心让我去洗澡。之后又让我躺在沙发上,帮我洗头发,技法堪比理发店专业洗头小哥,按压、刮擦、揉捏……让被伺候的人极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