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凝看着父亲的到来,有些讶异。屋内的气氛骤然冷了。路煜漫不经心地坐下来,环视了一圈,品了一口茶,抬眼看看他的二儿子,发现他很拘谨地坐在自己对面,笑了。路景凝被父亲的笑声吓到了,伏在膝盖上的手立马攥成了拳头。
路煜一直慢悠悠地喝着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的紧张。终于等他喝完了茶,他才幽幽地开口:“你今天有没有带生人回家啊。”说罢,目光如炬地盯着路景凝。想要把他那些细微的神态,动作,悉数收入眼底。
路景凝的拳头攥地更紧了。他长吐一口气,对上父亲那般阴冷的眼神,说到:“没有!”路煜大概是早想到儿子的回答了,又笑了。他把目光看向门外,对着院内那些忙碌的下人们说:“我可是听说,你今天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来。”他再没有了下音,等着儿子的回答。
路景凝刷的站起来,把手拍在桌子上,涨红了脸,喊道:“那是我的朋友!”
路煜很镇定地端起茶壶为自己倒茶,吹了一口气,像是早料到了路景凝的此种举动。又问:“朋友?我认识吗?”
路景凝像是被戳中了弱点,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凳子上。他苦笑:“是啊,爹,您不认识。”您认识的我都不想认识。
路煜不再气定神闲,他摔下手中的茶杯,把袖子一摆,怒气冲冲地走在了路景凝面前。他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路景凝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这是非常时期,闲杂人等不等入内。你倒好,领个生人出入,率先破坏家规。你让那些下人怎么看,你把我这个当家的威望放在哪!”路景凝小声嘀咕:“那是我朋友......”路煜的火气更大了。他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完全不顾自己应该有的姿态,大喊大叫。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胆儿肥了啊!翅膀硬了啊!我让你继承我的衣钵,让你当这个路家的掌门人,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人际关系,历练你。你倒好,不想当。不想当你说啊。你往回带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人是想干嘛?那么些不入流的货色,你和他们称兄道弟,你有没有作为路家后代的觉悟!你每天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我该如何放心地把路家交到你的手里!”
“交不了不要交啊!你以为我想要吗?成天跟我念叨什么继承人,掌门人,使命,我听的都烦死了!你说我结交三教九流之人,你呢?你每天神神叨叨的,每天给我介绍一些学习巫术的人。这些人就好了吗?这些人就一定正派吗?我都为我生在路家而感到悲哀!”路景凝不顾一切地喊出这些压抑在他心中已久的话,让他的父亲颇为震惊。路煜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门口的一道清朗声音打断了。
“我说,路老爷子。你平白无故污蔑别人的声誉,可是有损你路家的名声啊。”刘璟骐双手交叉在胸前,倚靠在路景凝的房门边,听着这对父子激烈的争吵,暗自发笑 。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路煜此时真好怒不可遏,见谁冲谁发火。
“老爷,我们想拦,可他武功太厉害。我们拦不住啊。”门口那两个看门小伙子很无辜。
“我是谁?我就是路老爷子您口中那些三教九流之人。”
路景凝刚从和父亲争吵的冲动出来,又看见自己的结拜兄弟和自己的父亲杠上了。单手扶额,唉声叹气 。
“爹,这是我朋友。刘.......”
刘璟骐不等路景凝说完,自己先来了个自我介绍。“鄙人姓刘,名璟琪。是当朝大将军。可不是您口中的三教九流之人。您要是在这么凭空污蔑,我可是要定你的罪了。”
路煜一直挂着怒意的脸,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神情。有震惊,有恐慌,有担忧,有惧怕,最终定格在了平静上。
刘璟骐在说完话之后,一直小心注意着路煜的脸色,果然看到了他想要的。
路煜自此再没说一句话,对着儿子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周围的人感到奇怪:刚刚还怒火冲天的老爷怎么一下子安静了呢?难道是因为大将军的到来?
路景凝显然也没搞明白父亲闹的是哪一出,摇摇头,遣散了看热闹的下人们。对刘璟骐说:“这是抱歉啊,刘兄,让你看到了一场家里的闹剧。”
刘璟骐一脸理解的地拍拍路景凝的肩,说:“我懂。”
路景凝刚想说什么,又感觉不对劲:“不对呀,刘兄,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刘璟骐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咧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我这人五大三粗,记性也不好,刚把一块儿玉佩落在你这儿了,走出门才想起来。这不,就翻回来找了。”
路景凝说可以让人去送,何必自己跑一趟。刘璟骐心想,机会来了。他说,这块儿玉佩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他就靠着这块儿玉佩度过生活中的困难时期。他走进屋里,假装找了找,趁路景凝不注意从腰间抽出玉佩放在地上,又捡起,一脸惊喜地站起来:“我找到了!”路景凝很好奇地凑上来看看刘璟骐的玉佩,却被尾部的一颗小珠子吸引了。
刘璟骐拿着玉佩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和父亲儿时的有趣事儿,却听不到路景凝的回应,有点儿不安。他转回头,看见路景凝一直盯着那颗小珠子,心下了然。他故意打趣说到:“你喜欢?唉,可惜这是我爹送我的,就我和我爹才有。要不是我爹那颗我找不到了,我就把这颗送你了。”
路景凝猛然抬起头,揪住了刘璟骐的衣领。
“只有你和你爹有?你爹的呢?”
“啊,我也不知道。我爹去世以后,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我也没有发现。”刘璟骐特别注意着路景凝的脸色,只看他除了震惊就是愧疚。
“刘兄,为什么这颗珠子只有你爹和你才有啊。你爹是怎么死的。”路景凝松开手,低下头。
“我们这个珠子上刻着字呢!你问我爹咋死的?很简单,被人杀了。”刘璟骐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路景凝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刘璟骐猜想他正在心里想着自己接受到的信息,也没说话。他坐下来,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
良久,路景凝回过神来,惨淡一笑,送客。
刘璟骐站在路家门外,搞不清路景凝的内心经历了什么样的波折。但他猜想,以路景凝的性子,绝对会向他的父亲把这些事情问个明白。那时,就是他该动手的时候了。
刘璟骐转身 脚步轻盈地走到酒楼了。借酒来抒发心中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