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在白里出生,在黑中成长,无外乎你我。 我是三月四日出生,这是我来到这个孤独星球的三十年又四个月,初识的时候,我们是彩色的,笑、哭都那么用劲,后来我们变成了黑色的,行走、沉默都那么无力。 回望漫漫十年光阴,从懵懂错过箭牌管培生开始,这十年,过得波折离奇。上了十个月的班,只记得老板对我的评价是,你像那一匹野马,管教好有十足功力,难在不好管教。十年之后,我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不想被人管也不想管别人的人。23岁开始创业,开过婚庆店,公关公司,2013年1月4号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彻骨的痛,原本3年前定好那天跟老袁领证的,但,那一天,我送老袁离开,从此我们相别两宽。我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事业,那一年的生日过后,父亲查出癌症,七个月后,离我而去。可是即使这般的痛,我也没有像如今一样,差点抑郁的想要去死。当初点点姑娘说,你来上海吧,至少你还有我。希望,是可以真的救人命的。2013年下半年来到魔都,从一个小老板清零一切重新开始,为挣钱做过贷款电销,给几千个电话名单,一天要打完那种,公司规定每个电话不能超过20秒要说清楚你干嘛,于是我在拨通一个电话跟对方聊了一个半小时以后,被劝退了。恩,那个完全的陌生人也因为这一通电话,成了我在上海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后来卖过高铁广告,第一个客户是交大MBA;2014年跟一个帅大叔合伙开始倒腾VR技术,因为大叔加拿大移民审核通过了,结束;2015年跟另一个帅大叔合伙做智能停车,因为大叔收手专心做新能源分时租赁,结束。 彼时我28岁,在北京过了一个悠悠的暑假,思考初心和反思人生。为了北上,我主动结束了一段两年的恋情,这个男孩子可能在别人眼中各种不好,但是我骨子里莫名的很喜欢,如果不是去北京,应该就已经结婚了。也是因为怀念,我整整空窗了两年,以前最多空窗两个月?我一个人去草原呆了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是北方炎热的夏天,草原上却格外凉快,就是很晒,面对着蓝天绿草大地,干净的让我想起初心的问题。老严对于新能源事业的执着,是我愿意与他一起北上的唯一原因,十年磨一剑不改初心的人,我身边几乎已经绝迹,停车项目的收手,我不怪他,我也能猜想到他当初资金上有多难,后来当我自己抑郁症很严重的时候,也没法接电话,我才能想通可能当初给他打的不下几百个电话为什么杳无音信。2015年的十月份,当他缓过来之后再次邀请我北上去做新能源分时租赁的项目易开租车。可是我对车是一个毫无兴趣的人,一个至今都没有驾照的人,连我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好这个未来之事。但我仍旧相信他,相信他能度过重重难关,抵达最终的成就。这个世界总需要引领未来的人。我很庆幸,有这样一位哥哥。 草原上的信号很差,电话都时断时续,让我难得有充分的时间放空自己。点点经常说我是过度的透支,做什么事都跟打了鸡血一般,但是又没长性。不假,做事打鸡血是我的性格,不长性,是因为我发现这些事情的本质都不是我内心最想要去做的,婚庆店,公关公司,贷款,广告,VR,停车,这些皆不是我内心的渴望,只是为了生存或者人情。而我内心最想做的,从小到大都无外乎是LGBT或者宠物相关的事情,爱好是心理学和摄影。从初心来说,至始至终也没有变过。四五岁的时候就想养狗,十几岁的时候就质疑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养狗的心思,十七岁的时候被我爸抱回来的花花满足了,同性恋的心思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清瘦高冷的男生打消了。但我后来开始关注LGBT,我发现还有一个群体叫双性恋,我觉得我是,但我害怕,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是。那时候很迷恋一个女生,说不上是爱,只是很迷恋她,上大学的时候被另一个女生迷恋着,但从来没跟女孩谈过恋爱,恋爱的对象,SEX的对象一直都是男生。十七岁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很喜欢很欣赏两个男孩子在一起的相处和感情,觉得比普通的一男一女激情的多,后来,这个庞大到甚至有些流行的组织,叫做腐女。十七岁那一年,耿乐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这个有些阴郁写着感性故事的巨蟹座男人,在十年后成为了中国LGBT事业的先锋战士。我内心无比佩服有坚定信仰且毅力长情的人,他是我内心的一个隐秘的出口,我一直觉得人生在世,是需要一些信仰般的力量,这些无关于金钱名利地位而是关于人的精神渴望,人性的追逐。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被不理解,被驱逐,被看不起,被歧视,这都不算什么。我此生只给两个平台捐过款,一个是Blued,一个是南京的平安阿福流浪宠物基地,我想,这就是初心,初心就是你会持续观望,渴望参与,并且会为之流泪的东西。 带着梦想返航,我又回到了上海。很庆幸,我碰到了想起,想起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她给自己的定义是流浪咖啡师和十二年公益人。她创办的上海女爱公益组织,是上海目前唯一独立的专注于女同议题的非盈利公益组织。我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没有要一分钱,很想帮想起把PinkON的项目做起来。PinkON的初衷是想要做LGBT人群的生活方式,我们挑选精美好店,挑选良品,来服务于这一群精致的人,来让他们有一方交流分享的天地。我们很费心力也竭尽所能,但资本却并不看好觉得过于小众,盈利遥遥可望。十一月的时候,耿乐来上海参加圈内活动,我很激动,拥抱他的时候泪水难忍,没想到那次见面,开启了我们之间的缘分。快过圣诞节的时候,刘星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起去Blued接替他市场总监的位置,我受宠若惊,何德何能。我说耿乐只见过我一次,刘星说,老大说你行。我承认,这是我工作十年来,听到的,最让我动容的一句话。我确实按耐不住了,无法拒绝,我虽然曾说过再也不会北上的话,但因为是Blued,那是我的梦,我的梦,我的梦。我终于相信,人生之中,会有梦想成真的那一刻。我当时特别特别纠结,因为北京的环境和空气,我的身体特别不适应,做停车项目的时候,一直在拉警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北上了,但我内心又无法接受自己错过Blued,于是我再次发挥自己强大的谈判能力,让老大同意我成为Blued唯一一个不在总部上班的人,我的代价是放弃市场总监的位置,只负责华东区的广告销售市场。Blued艰难的走过了C+轮,2016是启动变现的元年,我认为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促进品牌和LGBT的跨界合作,这正是我内心渴望要去做的事。于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再次开启了鸡血人生。我单枪匹马的杀去杀去奥美,利欧,省广,麦肯,电通安吉斯,从一个完全不懂线上广告销售的人,迅速的恶补CPT/CPC/CPA/CPS,超强的学习小宇宙再次爆发,我可以在炎热的夏天,在拥堵的大上海,一天见五个客户,因为我内心坚定有渴望。我要做那个建立桥梁的人,那个能为LGBT人群做一点有意义的事的人。但有时候拼尽全力去做的事,结果也不尽然。在这样的一个国度里,终究,有些人是很难被接纳的,有些事是很难被推动的。 我那一阵子状况很糟,离开Blued我很伤心,患上了重度抑郁,起不了床洗不了澡下不了楼,好朋友们发过来的短信打过来的电话我都有看到听到,但不知道怎么的,却没有能力去回复,我就想躲起来,抑郁症的反面并非快乐,而是失去活力,连冲个凉下楼吃饭的能力都丧失了,有时强撑着见人就像被强奸了一样。2012年我陪老袁在精神病院呆了两个月,每天都跟医生聊天,他确诊的是躁狂症,而我此时清楚的知道,我铁定是得了抑郁症了。但即使身处抑郁,还是会觉得经历的一切是那么荒谬,它像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森林和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河流,你所有的能力都像是陷入黑洞一样被从身体里吸走,消失殆尽。开始丧失社会功能,甚至是生存的能力。你说你懂我,因为这也跟你过得日子,无异。原来你也曾经不快乐,你也看着16楼的窗台无数次的想要跳下去,你也神经衰弱夜不能寐,所以我们又回到了相似的状态之下,觉得自己失去了价值,失去了生存的意义。灵魂走进了暗夜,无限趋近于死亡。我们所认知的世界瓦解,新的自己求而不得,痛苦变成唯一的陪伴,曾经喜欢的东西不再喜欢,想见的人不想再见,生命之流再也不知流向何处。 我想起儿时看哲学,记得荣格得抑郁症时,每天去苏黎世湖畔走,他想到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喜欢拿石头叠起来玩,能玩几个钟头,完全忘记了时间,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再找出来,于是开始每天在散步的时候捡石头,我看到还有些抑郁症患者开始种花,画画,这些无用的东西,对他们走出抑郁是一个重要的指引,这些不能产生金钱名利的被称之为无用的东西,通常跟美、艺术、大自然有关,跟心灵的追寻有关,与生命的意义和哲学有关,它们在呼喊着那个曾被遗忘的自己,这些无用,这些自己曾经的追求,因为社会不支持,因为不能创造金钱名利价值,而被一步步抛弃,终究有一天,它们来反攻,来抗议,来呐喊,呼唤你回去做你自己,你渴望成为的样子。我也开始在黑暗森林中摸索,想要找到新的出路,去浸润在新的生命里。回想起这些年自己这么折腾,为了挣钱不断去做自己挑战但又不喜欢的事,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穷怕了,喜欢摄影买不起单反,喜欢设计买不起电脑,喜欢狗甚至担心买不起狗粮。但现如今,我有能力住在宇宙中心静安寺,但却内心怎样也欢喜不起来。 30岁,Reborn!!!给自己一个新的起点,而不是给世界什么交代,如果现在还不开始,那么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开始了。王小波说:“一个人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吴晓波说:“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而我理想的生活就是心中有爱,眼中有美,做无用之事,度有生之年。生若尽欢死党无憾,极致的穷途末路就是新世界的开端! 生命中珍贵而又难得的种子,早就在儿时的心中悄然种下,这样的种子对我来说,便是宠物和摄影。而且在重度抑郁的这半年当中,我几乎每天都是靠着看各种萌宠的微博和直播才有勇气活下来。接下来的时光里,我会领养一只小狗,我要给它我所有的爱,然后背起相机,去拍一拍它和它的流浪小伙伴们,去见见马达,王可可,酒鬼,撕家,给了我生存希望和生活勇气的小可爱们,呼吁领养代替购买。也会去学训犬,教会这些聪明的宝贝怎么样和这个不善良的世界相处。会去认真减肥和健身,希望有机会能带着宝贝去世界各地看一看,然后旅行的过程中遇到自己的MR Right,希望出一本书,办几次独立摄影展,我会全部拍黑白的相片,因为那是狗狗能看到的颜色。抑郁症的到来告诉我,我不爱自己太久,跟生命力已经失去了连接。那么接下来三十岁之后的时光,我想用爱和自由把它填满。我只想要,一生之中,想要给自己鼓掌的一瞬间。 最后感谢在我失联的这半年里为我担心的朋友们,你们的呼唤我都有听见和看到,我相信你们会一直一直都在,等我满血复活,再陪着彼此看风景说故事,这样就很好。我们依旧,敬友谊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