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春风吹到了窗前,催长了菜叶,催开了菜花。金黄色的花瓣,发出幽幽清香……
我把买回来的白菜,将菜叶一层层掰开烧菜后,就只剩下菜心和厚厚的菜根了。从根部的菜心眼往上,在约5厘米的菜茎处,一刀切下,留下了平整的菜根头。找来一个饮料小瓶,装上水,将菜根头放在瓶口上,确保菜根浸在水里。这样,一个简易的“花瓶”制成了。我把它放置在窗台上。
就这样放着,不用管它;隔几天看一下,把菜根拎一拎,如果小瓶的水浅了,菜根挨不到水了,那就再加加水。几天后,菜根上有几个小的白须出现了。这是根的细小根须,完全靠它们来吸收水分和营养。
过了几天,从切断的菜白茎里,露出小菜心,长出了小菜叶,正往上翘着头呢!小小的叶片,泛着青绿色的光,青翠欲滴。一连几天繁忙,无暇顾及它;偶然有一天,在窗前忙碌的我,一抬头,发现菜心上起苔了,小小的花蕾也出了。
再给它添加水,也给它更换水,以确保它的水分需要。在小瓶里,没有土壤,水和空气是它生命的源泉。我发现,它好像并不顾及没有土壤的日子,只要给了水,它就能向上生长。随着菜苔不断地往上窜,本来只有5厘米的高度,竟然长到了一尺多高。
周末的午后,不经意间,闻到了一丝花香。抬头看窗台,原来是菜花盛开了。只见枝茎干上,错落有致地舒展着一个个小花朵。四片黄色的花瓣,包围着小小的四根花蕊,构成了一个个灿烂的小笑脸。它们簇拥在一起,看上去,像一个自制的花束,也像一个燃起的黄色火焰。
以前曾看过大片大片的菜花,也在菜花相拥的小道中穿行而过,可都是一眼而过、走马观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仔细地看过它们。今天我把它们端放在桌前,仔细地端详,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想,它何尝不就是一件活的艺术品么?
一个小瓶,一瓶清水,一个剩下的菜根头,在窗台演绎了一曲生命之歌。一个菜根头,竟能在春天的气息中,发芽、长叶、开花,展现了蓬勃的力量,展示了顽强的生命力。
放眼望窗外,河边的柳条细叶已裁出,依依柳条随风而舞,樟树上的旧叶开始飘落,枝条上露出了新芽。我想,此时的家乡,也已是春光烂漫,一片油菜花的海洋。父母种植的菜园里,一定也是菜花锦簇,花香阵阵。
前几年,我们就不让年迈的父母种责任田了;可父母仍将村东的二小块、约莫有半亩的菜田坚持种植着。春天,点上玉米;秋天,栽上油菜。
母亲说,上年秋冬种的油菜,来年5月就可收割菜籽。这些油菜除了打一遍药,平时也好管理,不费多大力。收割的菜籽,就可以兑换菜油吃一年。榨坊榨出的菜油,纯正好吃,比你们从超市里买回的油品要好呢。
母亲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但栽种和收割仍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二位老人年纪大了,哪吃得消呢?我们劝了,母亲坚持说不劳累,还做得动,就要做。
去年,邻家侄儿给我发来二组关于父母与油菜相关的图片,让人看了既感动又心痛。一是父亲站在菜田边看菜花,父亲的笑容像菜花一样灿烂。二是父母收割菜籽的情形。暑热的5月末,近80岁的父母还在田垄间劳作,将割下的菜籽杆一捆一捆地扛到空场上,用链枷一杆一杆地打下去,将壳与籽分离,再将菜籽用袋装好,运回家中。我不知道二位老人是如何将这几百斤的菜籽运回。后来听说是邻家的侄儿帮了忙,用车拉回去的。
我们又劝父母,年纪大了,不要再种了;当时父母满口答应,可一到种植的季节,又忙上了。我知道,种了一辈子田的父母,对土地的感情真挚;劳作了一辈子,让他们一下子闲下来,他们也不习惯;更多的,是他们心里有一种念头,那就是他们自己现在还能动,还能劳作,就不想给我们姊妹兄弟添麻烦、增负担……
去年深秋,又到了种油菜的季节,我们打电话回去,望父母莫再种植了。父母这才答应了,将村东的半亩田地让给邻家种植。
春节回乡,我看到门前的菜园里,有一大片绿油油的油菜。我又跟母亲说起种油菜的事情。母亲说:“菜园这么大,我们吃的菜要一小块就够了。其他的地方闲着也是闲着,种一点油菜,收点菜籽,换点菜油,你们不是少往家里买点么?”看着长势良好的油菜,母亲脸上挂着笑容。
我看着母亲,无语,不知说什么好。
昨晚,打电话给母亲,说起油菜。母亲说,菜花全开了,黄澄澄的一片。电话里,得知父亲的“春咳”还未康复,中午吃了一罐八宝粥,坏了肠胃,晚饭未吃就睡下了。我一阵心焦……
虽已春分,乍暖还寒;老屋父母,珍重保重!我想看到明年、后年、大后年……的菜园里,年年都是菜花满园笑春风。
窗台的菜花,开了;对父母的思念,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