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连载小说《河沿》(八)热线电话

大虎故事

2003年的一天傍晚,我一下班,就从单位骑着自行车,往黄朵朵位于城东的单位赶,我那沉重的背包随着我小心缓慢地骑行,乒乒乓乓颠簸了近一个多小时、穿越了差不多整个吴城市,才赶到黄朵朵的单位——吴城市电视台,两年前的撤县转市让吴城的城市面积大了不少!见到黄朵朵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的7点,可是黄朵朵仍在编辑机房里一丝不苟地剪辑着她的节目素材,连我这个大活人坐到她身边,她也都没有觉察到!

“朵朵,烛光晚餐时间到啦!”我竭尽全力将我的声音接近于温柔,期望不要吓到她,

“嗯,知道了,先退至我办公室,等侯本宫召见!”黄朵朵以电视里清宫娘娘的矫情回应道,

“该吃晚饭啦!”我继续轻声细语地提醒道,

“奶奶的,今天下午才采访的那个事情,死制片今晚就要我赶出来,还有半小时就要直播啦,急死我了,赶紧去我办公室哈,乖……”黄朵朵地语气突然回到了正常状态,反而让我有点惊吓,赶忙按照她的吩咐,退到了位于编辑机房楼上的黄朵朵办公室。

黄朵朵的办公室足有800来个平方,因为新闻采访部的记者人数众多,吴城电视台将电视大楼的十层楼面中三个大办公室的墙打通,拼凑出了这么一个大面积办公室,而偌大一个办公室,平时除了少数几名责编或者热线电话接线员会留守在办公室内,大部分时间是空空荡荡的,记者们要么都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采访,要么都挤在九楼的编辑机房、排队等待空出来的编辑线——每个记者都想赶在正常下班时间前,编辑完当天的节目,尽早下班!然而,能在正常时间内下班的记者少之又少,一来是因为人多机少,二来是记者编完的节目还要经过责编、制片、总监等人员好几道关的审查。于是,在一般情况下,记者晚于正常下班时间的两个小时,这属于正常;晚于正常下班时间一小时,属于幸运;记者如果正常时间下班,那就是别当记者了,直接去买彩票得了,中奖几率极高!

我默默地坐在黄朵朵的办公椅上,在她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拉开背包拉链,先是取出了几个塑料小碟子,随后将我特意在一家知名熟菜店里买的酱牛肉,和黄朵朵最爱吃的鸡脚摆放在碟子里,最后我拿出了一瓶压在背包底部的冰酒,这是我大学同学在前些天从加拿大飞回吴城时,在温哥华机场免税店里买的当地特产,见面时,作为礼物送给了我。在我和黄朵朵恋爱五周年之际,我把这瓶冰酒带到了黄朵朵办公室,准备与黄朵朵一起分享庆祝…

黄朵朵的办公桌上铺满了待编辑的稿件,她的个人用品凌乱地散落在稿件之上,一台她用于写稿的方正老电脑边,摆放着我陪她去浙江旅游时的照片——那是临近大学毕业前夕,我们决定一起去毕业旅行,在五泄泉前,我们忘乎所以地卷起裤腿、脱下鞋子,将双脚彻底浸泡在溪水中,享受着自由的空气,并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学生时代的那个黄朵朵,成绩优异、老师都爱;而今天的黄朵朵,工作繁重、升职无望,并且在同事的竞争和生活压力之下,显得有些焦虑和不安…

我在黄朵朵办公桌小睡了一阵,迷迷糊糊中,感觉肩膀被人在摇动,醒来一看,原来是黄朵朵回到了办公室,她撅着嘴直直地站立在我跟前,我先是看了下手表,已近晚上9点10分!不用黄朵朵开口,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今天是有多不爽!

“气死我了!无力,赶紧安慰我!”黄朵朵开口道,“怎么啦?对着那么多好菜好酒乱发火!”我说,

“那篇死稿子,编了审,审了退,都改了好几遍了,就是不通过,他们就是在针对我!”黄朵朵越说越气。

“那上节目了吗?”我问,

“上啦,还有15分钟就直播啦,能不上嘛!”她回答道,

“上了就好了!谁让你做记者的呢?”我想安慰她,没想到她的火气开始转弯!

“都是你!还不是因为你那本《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嘛!气死本宫了…”

回想小学时代,黄朵朵因为是班级学习委员,一直都是班主任许老师面前的红人,她甚至被授权使用许老师的办公桌钥匙。

那天,我的《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被许老师没收之后,被锁在了许老师的办公桌抽屉内。第二天的语文课上,许老师要批改学生作业,发现她的红色钢笔遗忘在了办公桌抽屉里,就让黄朵朵拿着她的办公桌钥匙,帮她去办公室拿笔,不料黄朵朵看到了我那本躺在办公桌里的《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她在翻看《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时,发现了主人公小虎眼中的未来世界是如此美好,从此,对记者职业心生向往,高考填志愿,第一志愿就选择了上大人文学院的新闻专业,同时,她也走上了成天走街串巷的不归路……

我对黄朵朵产生好感是在高二那一年。

因为受到爱书被没收这起事件的影响,我对语文课一直抱着一种反感态度,特别是写作文,没有一篇是能够被人读通的!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班,语文老师是高中校长,姓陈,同样是女性,态度比小学许老师要好很多!

那天,她把我叫去她的办公室,让我坐在她办公室前,还帮我倒了一杯茶,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大力,你这次的作文,写得不错啊,我想把它发表到校报上去,你同不同意?”

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从来没有过一个老师这样隆重对我,更没有老师这么喜欢我的作文,我当然是满心欢喜:“同意,我表示完全同意!”我迫不及待地表示道,

“可是,你的作文需要修改一下,你愿不愿意按照我的思路作大幅度修改?”陈老师又说道,

“好的,我立刻修改,您说!” 为了能让自己的作文上校报,我无条件答应陈老师的条件,又花了两节晚自修课,及时认真地按照陈老师的要求,把一篇议论文从头到尾地修改了一遍。第二天,我又来到陈老师办公室,陈老师看了我的作文非常欣赏地说道:“嗯,这次作文才能称为是真正的作文,好样的,史大力,你是文科的料,作文继续这样写下去,你会成功的!”

当天,我内心暗暗发了要认真写好作文的誓,正当喜滋滋地走出办公室时,撞见了小学同学黄朵朵,她低头看了我一眼,就背着书包,匆匆走进了陈老师的办公室,原来,高中语文老师陈老师的女儿竟然就是黄朵朵!人的心态总有些爱屋及乌,向来被我嗤之以鼻的黄朵朵,因为她母亲的关系,被我改变了看法!

大三那年圣诞节,同在上海就读政法大学的我,在自己的校园内邂逅了多年未见的黄朵朵,这才知道,黄朵朵考取了上大人文学院,学的专业正是新闻,在校园餐厅一起用过晚饭,又一起去大学体育馆参加了当天的迎圣诞集体舞会,那天我们惺惺相惜、互诉衷肠,走到了一起…

“哎,想什么呢?”黄朵朵一边品尝着我带来的美食,一边对我的举止表示好奇!

“大记者,最近你家里有啥消息没?”我是想打探黄朵朵家里人对我们的婚事的看法,可是黄朵朵还装着傻。

“都忙个大半死了,还能有啥消息!爱卿再等一等,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和黄朵朵恋爱不止五年了,她家里人都已经不把我当外人了,特别是陈老师,一到周末就让我去她家吃饭,还表示让我随时去、随时欢迎,可黄朵朵自己却因为工作节奏太快的原因,把婚事一拖再拖,一说到消息,她就不耐烦,真让人感觉有些无可奈何!

正想着这些烦心事,黄朵朵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说了一件她采访时发现的一件奇事!

“哎,无力,说到消息,我还真有个消息!你还记不记得咱小时候那个瘌痢爷?杀死自己老婆的那个人?”黄朵朵道,

瘌痢爷,这个在20年前轰动全县的人物,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吃着他的冰棍长大的,在当年的全校师生中,可能只有我在看守所里看见过他的身影,我到今天还记得当时他胸前的那四个数字“3299”,林德发的另一个专属名字!这个最初被我当成“流氓”的恐怖杀手!

“当然记得,怎么啦?早就被枪毙了吧?”我问道!

“今天我们收到一个热线电话,打电话的人说是林德发的家里人,说林德发老婆回家了,林德发是被冤枉的!”黄朵朵说道,

这一特大新闻,通过女朋友黄朵朵之口,第一时间传到了我耳朵里,虽然我是个法律工作者,我信仰唯物主义,但这个消息总让自己感觉到背脊上有些发凉,就像当年和黄朵朵、黄壮壮,三人一起去西河沿探奇的那个夜晚,我看到的景色那样,是多么令人汗毛凛凛!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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