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开了,春秋去了,三月佳期,一堂缔约,共盟鸳蝶,白首永偕。
这本是我与墨辰的白首之约,却是后来天崩地裂的开始,………我与他,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你是来娶我的吗?”嗖,一枝箭刺穿了这位女子的胸膛,雪一直下,飘零在这梅花之上,那女子便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那白色罗裙上被染红的鲜血,像极了盛开在这冰雪之中的梅花,妖娆而美艳。
这寒冬傲雪的梅花啊,肆意的绽放,鲜艳,夺目,它不知道,在那女子倒下之后,一位男子对着它黯然神伤“我来了,来赴这三月之约,可你,又在哪呢?”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再也说不清,道不明,谁辜负了谁的白首之约?
只知道,从那以后,东钰国第一美人便不知所踪,有人说,她惨死在梅林的冰雪之中,也有人说,她痴盼墨辰公子,枯等成灰,含恨自尽在那梅林之中,也有人说,她心灰意冷,与另一男子私奔而去。
四年过去了,又是寒冬时节,据说,东钰国城外十里的梅林开的很是艳丽。花依然浓烈似火。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却注定是回不去了。雪,依然还是四年前那场乍暖还寒时的初雪,银装素裹,大雪纷飞,落在这美的动人心魄的梅花之上,也落在那一袭穿着红衣之人的掌心上。
这红衣之人,既有女子的妖娆妩媚,又有男子的气宇轩昂。远山如黛的眉眼,摄人心魄的灵动双眸,美到令人忘记呼吸。
“墨辰,这梅花甚是好看,你曾说,等到这梅林的花都开了,你便要娶我,可是………你居然……如此绝情”。
我日日夜夜盼你归来,盼着这梅林花开,可却未曾料想,等到的是我中箭身亡,带着枯死的心在这冰雪之中命玄一线。
等到的是我的亲人都去了,等到的是……你已……娶妻纳妾,墨郎,为何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如此薄情……
如今,我已不再爱你,你的云曦已经死在这梅林的冰雪之中,我是柒云,是这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梅花令的阁主,你此生负我的,定让你加倍奉还。
而在另一片的梅林里,轻胜如雪的白衣公子在赏梅
“你过的好吗?你究竟是随他浪迹天涯去了,还是你已经不在这尘世,你知道吗?我有时宁愿想你和他在一起也好,至少,你还活着,我好气,气你没赴我们的白首之约,气你从此便音信全无”不绝如缕的琴音缓缓出现在这梅林之中,
“这梅花开的极美,以前,我若抚琴,你便跳舞,此生,我还有机会再看见你为我跳的舞吗?”
既尔,那红衣之人,蒙上面纱,也到了那片梅林,红衣之人,和这白衣之人,只是擦肩而过了………
风轻浮那红衣面纱,竟有一瞬间让他慌神,或许是他的错觉“墨辰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你说,是我美,还是这梅花美?”
“梅花美”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这紫衣女子气的跺脚“这人,怎么这样啊…………喂,………喂,…你等等我呀”
“清风,明月,事都办好了吗?”
“按阁主吩咐,都已办好”
“下去吧”……这红衣之人喝了一壶又一壶酒,正当她想用酒淋遍全身之时,一位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制止“你,又去梅林了,你……可还记得你的初心?”
初心?什么初心?是她曾像圣母一样悲怜天下众生吗?是她曾经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善良吗?还是她那曾经可笑到愚不可及的白首之约吗?
磐石都已转移,那这蒲苇……又该记的什么初心呢?或许,她的初心早就不在了。
当她从一袭白衣换成红衣之时,她的初心,就死了,带着微微苦楚的梅花色,死在了那场寒冬腊月时的初雪之中。
红衣之人摇晃着红酒杯,像这午夜中的魅惑精灵,妖孽到美艳,恍若带刺的红玫瑰,她走到大殿中间“我说,其实我是一个疯子,一个可怕的魔鬼,你信吗?一个魔鬼,你给我说什么初心,可笑,荒唐?”
“这酒是玉颜露,后劲十足,迷惑心智,你许是醉了”这红衣女子面目狰狞,
“我没醉”她看着她的那双手“我,十恶不赦,杀人如麻,这双手早也鲜血淋漓”她用手指心房,近乎极力疯狂的怒吼“这颗冰冷的心,是跳动也好,麻木也罢,我是这万千的罪人,屠杀满城,让众多百姓流离失所,它们的亡灵在哭泣”
“它们在控诉我,但那又如何,它们都该死”
“哈,哈,哈”一阵疯狂到令人可怕的笑声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做的,你若怕了,可以离开,但,我,嗜血成性,劝你,别给我提什么可笑的初心,天下人都已负我,我又怎会让这天下独独负我一人”
许是这酒劲太大,那女子便晕倒在这桌旁,透过那面具里的眼神,是那深深的无奈和爱莫能助的心疼,他此生唯一能做的,便是护她周全。
那女子纵使沉睡,可依旧是眼角带泪,深深的刺入那面具人的心里,那刻骨的,铭心的,酌烈的疼,“若是这样,你能好受些,那怕你与全天下为敌,至少,你还有我。”
夜如此漫长,但终究还是迎来了第一缕晨曦。而这东钰国却有几件大事发生。城门失火,军粮被盗,满城被屠,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朝中大臣都束手无策,最后龙颜大怒,命墨府墨辰去彻查此事。
而在墨辰公子刚到达府邸之时,便收到带有梅花标志的飞到“明日午时,沧蓝之巅,一绝生死,梅花阁主柒云”
传闻这梅花令是近几年才新起的,有些可以和整个东钰国相匹敌的实力,这梅花阁主更是坐拥三千美姬的妖魅美男,良田万倾,珍器重宝数不胜数,名门利剑不胜枚举,组织极其神秘。看见这阁主之人,只能是死。他常穿一袭红衣,人称嗜血修罗,鬼面罗煞。
沧蓝之巅,一位蒙着面纱的红衣之人早就等候在此,而在这对面,即是这白衣之人,这一白一红,正如正与邪,对与错,而那红衣之红,似乎是用那鲜血染红那样初雪的白……
“魔头,既然你要的是一战,那便战吧,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偿命”
“哈,哈,哈,那到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红一白,在那沧蓝之巅,难分伯仲,“她,还是不忍对他下手,既然如此,又何必逼自己呢”带着面具的人独自喃喃自语,他不忍去看,不忍去看她对他的不忍,可正因为他没看,那红衣之人便倒在血泊之中,只听,“云中斩”顿时蓝光四起,冰雪之箭射中那红衣之人。
他才急忙去看,可等他赶到之时,一切,都太迟了。他疯狂的揪住那白衣之人的衣裳“你知道她是谁吗?”
“这江湖传言,坐拥三千美姬的梅花阁主,不过尔尔”
“你混蛋,若不是她对你有情,你怎会相安无事,她是……是”
“住口,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面具之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掀开了那红衣之人的面纱,“墨辰,请你如今就好好看看,她是谁?”
那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张美到倾国倾城的面容。
远山如黛的眉眼,澄澈如秋水的双眸,只是一片伤心画不成,她的眼角所过之处,都是盈盈的泪水。
或许比这更苦涩的,是她那颗心吧,她又一次,死在了他的冰雪之箭上。
“不可能,梅花令主是男的,怎么可能,啊,你们把云曦还给我”
那近乎崩溃的声音响彻云霄,“梅花令主是柒云,柒云,云曦,以墨辰公子的才思,会不知道,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今,又死在你的冰雪箭之下,若不是当年,你没来负那白首之约,她怎会惨死在箭羽之下,我哥以梅花令百年秘法,不惜动用家族百年禁忌,才得已救活她,可我哥却去了”
“陌上花开,公子如玉,墨辰公子,今生,你终是负了我,无妨,我本苟活于世,是魔鬼,十恶不赦,杀人如麻,屠杀满城,…………可纵使我是这让人嗜血的修罗,可这世间,至少还有一人,爱怜如此狼狈的我,他承担了我所有的怒气,包容我纵火,杀人,他忍受我那来自地狱的怒吼和无修止的折磨,但那人,不是你”
泪,似琥珀,就这样一滴一滴的滑落,那红衣女子强忍着心尖之上的疼痛,莲步轻移,舞姿漫妙,墨发随风而舞,她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跳了与墨辰初见在梅林之时的那场舞。
那红衣女子,口中,轻念咒语,“梅花漫天舞”既尔,还未等白衣男子伸手去牵她的手,她便化作红梅随风飘落在故里。
“你,不必去追,亦不必去恋,她动用了梅花秘法,刚才那舞,已是道别。”久久的,是死一样的沉寂…
那天,沧蓝之巅,残阳如血。而比残阳更红的滴血的是那长在这沧蓝之巅上的红花,红的妖娆,红的魅惑,红的嗜血,而那墨辰公子对这那花,痴看了三天三夜,诉说了那恍若三世的衷肠,最后,便化做了它的叶子。
这花与叶,朝夕不得相见,花开彼岸,开千年,落千年,花开叶逝,叶生花谢,花与叶生生错错,永不相见。
她们爱之初心,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终是不忘……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多少泪珠何所限……
一年过后,又是这梅林之中,那带着面具之人,独自踏雪赏梅。记忆中又想起了她的声音“墨辰,你是来娶我的吗?”
“无论你是穿着白衣的天使,还是穿着红衣的恶魔,你就像一个魔鬼,流着天使的眼泪,你的心,从未变过,永远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