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梦梦见外婆了,梦里的她是没生病之前的样子,看起来很和蔼可亲。
自从外婆去世后,几乎每晚都会有一些她的影子出现。
有一天晚上梦魇的时候,我看见外婆在掐我的脖子,使劲儿挣扎醒过来后,我的额头都冒着冷汗。
但是昨晚她的出现并没有给我带来恐惧,而是温暖。
我说我很冷,我几乎都依偎在她怀里睡觉,我觉得实在太冷了,于是我拆掉了她正穿着的衣服的衣袖。
我并没有把袖子完全拆下来,而是留了一些线在上面,方便拆下来的袖子不会掉下来,这样子我依偎在她怀里的时候可以自己用。
梦里是感觉很温暖,但是醒来以后,我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不已,她都这样子了,我想着的还只是自己。
我还清楚的记得她被装进棺材的那一天,那也是我二十几年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去世的人是怎样被装进棺材的。
我和姐姐接到表弟的电话的时候,应该是凌晨四点半左右,我们正在大舅妈家的床上睡觉。
表弟打来电话说“姐姐你们过来吧!”不用多说我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和姐姐连忙起床,叫上了在隔壁睡的弟弟。
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在下雨,看地上都有了水塘,想必那夜的雨就没停过。
我背着姐姐过去的,我们到的时候,看到妈妈,舅妈,姑妈,姨妈,还有一些我连不上称呼的女人正在堂屋里给外婆擦身体。
爸爸,小舅,大舅及一些其他男性长辈都在隔壁屋打纸钱。
外婆的衣服都被脱光了,从上到下,她们给她把身子擦干净然后再穿上衣服。
妈妈让我们跪下烧纸钱,我突然感到全身颤抖,在烧纸钱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落泪。
仿佛这一段时间流不出的眼泪就为那一刻而来。
她们弄了好久好久,从半夜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给她完全穿好衣服。
一层又一层,一件又一件,共穿了五件衣服,七条裤子。没穿一次她们都要费很大的劲儿,她们流着汗。
没有人流泪,仿佛身体里的水分都要留给汗水,让它蒸发在空气里。
为何要这样呢?外婆会舒服吗?穿那么多她会不会她在那边会不会感到热呢?过奈何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不方便呢?
或许只有我一个人会想这些,而她们所想到的即是老祖宗留下来要这么做的,好像从来没有人会质疑为什么要这样做。
终于,在天亮完全的时候,她们终于给她穿好了衣服,然后用被子给她盖着,并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纯白的被子,而是带有红色花纹的被子,这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
她就这样被放在堂屋的床上,而我们继续在床前烧着纸钱,纸钱的灰全落到了盖着她的被子上。
男子们将松油热过以后倒进了棺材,听说是为了封住缝隙。
在如此密不透风的地方,她会舒服吗?人死后就再也无法享受阳光了是吗?即使是尸体。
之后她就被放进了棺材,然后我记不得他们到底倒腾了多久,只看到外婆被放进棺材后各种纸钱,衣裤,钱包,包括我们刚才烧的纸钱灰都被用小袋子装了起来放进了棺材。
外婆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她的嘴无法合拢,眼睛也没有闭上,爸妈嘴里真念着这些碎语,望她能安息。
我忍住恐惧去看了一眼,之后的好几个晚上睡前都会浮现出那样的面孔的场景,我承认我后悔了。
那不是我的外婆的面孔,更像是一个可怕的陌生人,那张面孔我都快不认识了。
刚听妈妈说她们已经烧了第一次七纸(孝子们要到坟前烧纸钱,七天烧一次纸钱,烧三次)。
昨晚也刚看完了《云边有个小卖部》,结尾处刘十三的外婆也走了。
“有朵盛开的云,缓缓滑过山顶,随风飘向天边。我们慢慢明白,有些告别,就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