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集市的祠堂街,拐进凹凸不平的花岗岩石板铺就的小胡同便到了旺财家。贻正敲了下门,“吱哎”一声,门开了“哥,您来了”,旺财见贻正来了,非常高兴。赶紧将贻正拉了进去。“哥,我这几天在家里实在呆着慌,我娘正说我怎么不出去找活干……”“我正是找你说这事,走,我们到外边说去”旺财正说着,贻正马上插他的话说道。他们肩并肩地走在乡间临着小河的小道上,小道两旁的马铃草虽有点凋萎,但依然随风摇曳,紫色的花儿依然能看到一两朵。他们就坐在村口的木构亭子里,谈着准备去重庆找林炳章的事。“前阵子日机再次空袭永安、长汀,炸毁房屋大片,炸死无数无辜平民百姓”贻正说道,“我们再不抗日,要待何时?”,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再不能坐以待毙了,国家都这样子了,哪有我们的安身之处?”,他掏出“三炮台”香烟,点燃了一支说到:“国破家没了,到哪能混日子?倒不如找林炳章去?打死日本鬼子,混出我们的名堂来?你现在去通知狗仔、贻生他们过来,我在这等你们,让他们带上换洗衣服,我们现在就走。”说着贻正站了起来,狠劲地扔掉烟蒂,举目望了望四周说“我一刻也不想老这样呆在家里了,这窝囊气恨不得一吐为快!要事没事干,要钱没钱,这日子怎么过?”“好,哥,我听您的,我现在马上通知他们,想一起走的,现在就走。”旺财倏地也站了起来,对着贻正说道。贻正见旺财决定已定,心里踏实了,“好,那去吧”,贻正面带微笑,拍了拍旺财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兄弟,我们以后就是生死相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旺财点了点头,走下石阶,径直往村子里走去。
亭中的贻正,望着消失了的旺财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旺财啊,旺财,哥欠你了。”贻正顿时眼眶一红,望着河岸、湿地的繁茂芦苇,心中一阵怅然、苍茫……
是啊,此去一别,故土难离又何时还?耳边忽然响起儿时经常听到的邻居大婶们唱吟着的调儿:
“月光光,照池塘。
骑竹马,过洪塘。
洪塘水大无法过,
娘子摊船来送郎。
问郎长,问郎短,
问郎这回出去多久回?”……婉约的音调阵阵环绕耳际,贻正想到了翡珍,想起了死去的爹娘,想起了年幼远嫁的妹妹黄珠仙,想起了客居他乡的弟弟黄贻寿,想起了疼爱他的姐姐黄月仙……亲人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此刻一幕幕展示浮现在他的眼帘……他深深地垂下了头,望着地下小蚂蚁正在搬运着自己的食物,慢慢地又倚在了亭子的夫人靠上,缓缓地又掏出“三炮台”香烟,点燃了他心中的悱恻缠绵与对未来的希望之火。(58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