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中的女人之八

某个黄昏,你会遇见一个陌生人,可能是个男人,也可能是个女人,坐下来,听听她或他的故事。

作为女人之前,首先她是个丈母娘,家中的独女已经出嫁很久。每天她的生活就是照顾家中的老人和自己的丈夫,她常笑谈自己是在照顾两个小孩。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早亡,前后她一共被两家人领养,还是不同的地区,和别人不同,她有两个父亲和两个母亲,她学会了两种家乡话。

她的头发卷卷的,好在长长了之后就绑成两条黝黑的辫子垂在脑后,行走间有种说不出的摇曳之姿。她很早就不上学,认识的字还没有认识的人多,在一家机械厂工作了多年,在厂里上班,相亲结婚,她总说自己是被欺骗了。

她理想中的男人应该是个浪漫的,有情趣的,现实却是找了个木讷的,不善言语的,高瘦得像木头一般的男人。

婚后,他们总在吵架,他还动手打了她,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找到介绍人控诉,却被人家劝说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忍忍吧,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只好擦干眼泪回了家,她的养父养母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只会伸手向她要钱,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她理所当然该为这个家付出些什么了。

那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她没有细说,我们总能从她抱怨的啐啐念中听出一些不甘心和无可奈何。她又说其实男人也是个不错的人,只不过不善言语,该做的事还是挺细心的。

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他就心细眼明,成熟稳重,家里很多事都是想在她的前面,她可以省去很多事,相比起那些总是说些甜言蜜语的男人,他更喜欢做,对她的好也总是习惯去做而不说。

渐渐她了解以后,就不再折腾了,安心和他过日子,虽然争吵有之,总体上日子总算平顺了。

他们的婚姻过到第三十个年头的时候,男人病了,身边总离不开人,她提前申请退休,在家照顾他到了她这个年纪,也看惯了生死,也学会了珍惜眼前人,她说人活着太没意思了,你看那谁谁谁好好的就不在了,还是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吧!

从不做饭的她,开始挎着菜篮子买菜,货比三家,和人砍价,从开始放油放水都拎不清的人到饭菜有味道再到味道还可以,她喜欢上了丈夫脸上吃过自己饭菜后欣喜的表情。

她越来越会观察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心里的一举一动,从前她可没这份耐心,她只是忙着除这个家以外的世界,她人生的多个可能性。

从不关心家里大小事的她,现在开始接过男人的手,里里外外,她忽然发现这些琐碎的小事让她抓狂的,从前都是男人一个人做的。

她变得耐心十足,从前的没心没肺现在也变得稳重起来,她知道自己成熟了,经历了太多人的死亡尤其是最亲近的亲人的死亡,她变了。

而男人也变了,他开始变得挑剔,变得越来越像个孩子,总是变相的找她的麻烦,他们两个的性格渐渐换过来。

哎呀,不说了,我要回家做饭了!

匆忙起身,黄昏即将变成傍晚,但愿他们可以白首相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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