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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52弟弟
催妆的人来了,石黄菊便被大姐拉着躲到西屋里。虽然现在早已经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封建包办婚姻的年头,但是儿女的婚嫁却还是父母的一项最重大的活动。
按照礼法,催妆的场合是没有石黄菊露面说事儿的份,她就算是想要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也只能躲在暗处偷听。
姐姐从小就管不住她,这是她们姐两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大姐石香竹看她再也坐不住,也就无可奈何地借口要出去看看躺在隔壁邻居家的大姐夫,先溜达出去。
说起这个见酒香的不成器姐夫,石黄菊就恨不得拿大嘴巴去抽他。远近的亲戚们都要走了,他还拉着几个人在吆五喝六的山吹高哨,非但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他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
再想起他喝得五迷三道之后,顺嘴拉拉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什么小姨子的屁股是姐夫的一半。也亏得没有旁人听到,否则这成何体统,当时她恨不得把手里的一碗热水全都泼在他的脸上。她就想不明白大姐怎么就瞎了眼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当初也就是贪图他是个城里人,是个正经八百的工人。其实就是个狗屁不是的大老粗,就是个混蛋而已。
今天若不是自己的大事,不好撒泼打横让多少年都难见一次的远亲近邻们看热闹,她有一百种方法把他修理的服服帖帖。最不济的也要吆喝几个小弟兄把他丢到村北池坑的冰窟窿里,让他的脑袋清醒清醒,知道饭可以胡乱吃,酒可以随便喝,可话说了就要负责任。
她紧贴着厚重的土坯墙,隔壁的声音只能模模糊糊的听个音,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是半点都猜不出。她多少有些好奇,到了这婚前的最后一个关头,父母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不是苛刻的离谱——她了解自己的父母,都是老实的庄稼人,也不会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她估摸着,其实这些条件一般都是在很早以前就由媒人跟男女双方协商好的,今天只是走个过场。
不过,尚道远这个媒人在这一点上就非常不靠谱,直至今日,他也没有完成他这个必达的使命。一直等到这个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再来讨价还价,女方是必然要吃亏的,提不出什么有利的条件。
她倒也谈不上恨这个媒人,毕竟没有他的牵线搭桥,她也找不到这么个模样斯文,面目清秀的如意郎君,而且还是个在城里上班的技术工人。这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模型,在没有见到尚良正之前她还真没有如此具体的一个形象标准。遇到了他,她就认定自己就是要嫁一个这样的人。
按照村里的习俗,每个姊妹的出嫁都是在为她的弟兄积攒一份娶媳妇的资本,这催妆的礼金将来还是要由兄弟们再送到别人家里去的。所以她真正关心的是到底能给自己的两个弟弟赚回来多少——虽说将来他们能不能娶上媳妇,她这点微薄的礼金并非关键,但能够贡献绵薄之力,也算是对这个家庭的一份贡献。
大姐出嫁的时候,男方确实大方,为此让母亲还实实在在的偷偷哭过几次,觉得她对不起女儿,凭着这份价钱,简直就是在卖女儿。直到后来过了两三年,见识了城里人的殷实,母亲才相信石香竹所说的,大姐夫娶个村里姑娘,单单是各种开销就省下了天文数字。她看到她小姑子那漫天要价,简直惊愕的掉了下巴。父亲母亲就像听天方夜谭的故事,唯一淡定的捧着破烂书本孜孜不倦的看书的就是大弟石泰横。
现在她该出嫁了,石泰横却不能回来,她写了封信过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直到今天还没有收到回信。想想,他也离家四个多月。她跟县城里一个同学打听过,说新兵营一般都是三个月,然后就会下营房,也就是个重新分配的过程。
他的上一封来信还是在刚刚入伍一个月后的一封平安家书,现在也不知道在千里迢迢之外的祖国大西南他过得好不好。她委实有些想念他了,这个平常文文静静的书呆子怎么就突发奇想要死要活的去当了兵,连她这个二姐的话都不听,不上学就是要当兵,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想想村里一同走的几个人,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机灵顽皮小子,只有他这个例外。
下封信只能等过几天再写,等在那边那个同样陌生的家里安定下来,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他写封报平安的信——决不能像他一样走了一个月才有个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