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打英语老师的“报警”事件后,我和刺头的关系进了一步。对我,他似乎没多大的敌意了,对其他老师,假如他正常的话,也还算和气。我们就这样磕磕绊绊,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学期。
春天来了,新学期也到了,一切都在复苏与躁动中,我担心刺头又不安分了,便又找他谈话。在这次谈话中,他也向我打开了心扉,把他的“坏事”老实的抖露出来,也把他的心事说给我听,我终于从他本人嘴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是的,长期遭受父母不太公平的对待,原生家庭的伤害,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摧残!可惜,低年级的老师没有发现并及时和父母沟通,总以为是调皮捣蛋的使然,到了中年级,老师连应付他都感到吃力,又怎么可能去给他更多的精力和爱呢?
最让我愤怒的是某个星期三下午,我一来到教室就看到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的他。我看他神色不对,他看也不看我,眼神灰败,这种冷漠的眼神我已经好一阵子没在他身上见到过了。我慢慢走近他,我才发现这孩子手臂上有大片的伤痕,是新伤!我伸手去碰他,他立马甩开我,眼睛始终没有看我,拳头紧紧拽着!按照我的经验,刺头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可能正在找对象发作!此时此刻,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我看看他,摸出了电话,让其他老师上来帮我看班!对他说“我们出去透透气吧”我看着他,慢慢转身,结果他一下子就把课桌掀翻了,便以飞快的速度窜出教室!我在操场找到了在奔跑的他,很多小同学在上体育课,看着他一圈又一圈地跑,最后匍匐在地痛哭,那样子,让现在我回忆起来都觉得他痛不欲生,生无可恋!我默默坐在他身边,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你最讨厌!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不让我……不让我……”他一直在啜泣,一直呜咽,一直愤恨。
我打电话把他妈妈从麻将桌上叫过来,母亲看着儿子,眼里没有关心和温情,只有平静和冷漠,看似已经习以为常!从她嘴里我终于知道他因为顶嘴,被父亲揍了,当时母亲也在一边火上浇油,刺头忍不住就操起了菜刀要和父亲打斗,最后被父亲制服往死里打的情况。
那一天我和刺头的母亲谈了很久,到底是女人,有种沟通的天然优势!从她如何养育孩子的辛劳到对待孩子的方式以及孩子因为缺爱是怎么一步步到今天这个样子!他母亲听后也十分震惊,她后悔地流下了泪水,可嘴里一边嚷嚷“这孩子就是坏,就是坏!”一边起身去寻找孩子,可是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最后我在我和刺头经常谈心的大树下发现了他,此时他看起来平静多了!他说了声“你来干嘛”“看你啊,我担心你!”“走吧,我这种人不需要你担心”“怎么不需要,咱们不是说好是朋友吗?我好朋友都这样了,我肯定担心!”他咧咧嘴笑了“大肚婆,大肥猪!”忽然哇啦一声朝我扑过来,把我结结实实吓一跳“如果你今天不来上课,我就打算自杀了,我不想活了,老师,我不想活了……”我轻轻地拍拍他,抱着他,“哪能呢,不能这样想,不能因为受到委屈就想不开啊”“老师,我心里太难受了,太难受了,我不能呼吸了”“嗯,我理解你,我懂得,我刚才和妈妈说了,她说她错了,她再也不会不理你了!”他妈妈也找到了我们,跪下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母子两个哭成一团。
故事接近尾声了,刺头从那天起就一天天温和了起来,也很少再有欺负老师同学的现象了!劳动也很积极,干活起来有模有样的,朋友也多了起来,孩子在学校开心了许多!我把这些变化都告诉其父母,他们也说他在家里表现也好了很多。家庭气氛好些了!
刺头毕业了,我也临近休假了,他隔着我大大的肚子,抱了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