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想家的夜

        阿霞赶在早上八点到了新民饭店。她是守规矩的人，一向守时，从不迟到。可是，阿霞一整天的状态却是不尽如人意，混混僵僵的在餐馆做着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细心的一辛注意到了阿霞的异样，不过并没有当众指出来，而是选择缄默不语。

        挨到下班时间，阿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双腿犹如冰冻似的僵硬，独自一人回了寝室。

        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阿霞僵在门口，双手张开，罩住苍白的脸颊，掩面哭泣。她先是低低的啜泣，继而大声哭泣，最后就享受决堤之洪水，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在心里咒骂自己，为何那么草率的就拒绝了这份纯正的爱情。她后悔告诉了龙剑自己不堪回事的龌龊往事。

        唔，光鲜的背后，谁他妈的没一点肮脏的勾当？而且，更可气的是，那点破事，居然耗去了一整晚的美好时光，浪费了龙剑给予她的第一个深情的吻。

        不过，阿霞转念一想，觉得把自己的过去赤裸在心爱的人面前，对于自己，虽然是极其残忍的事情，但是对于心爱的人，却也是极其正确的事情。望着龙剑那溪水似的眼眸，谁还有勇气去欺骗这样的一个人呢？自己的过往，那曾使她悲伤过的一切，也是她最热爱过的一切，因为那是自己的青春时光，那是自己生命必然的历程。生命承载的这份痛苦，更能让易碎的心披挂上铠甲，变得坚不可摧。

        真爱无悔。

        愣神之际，时间悄然而去，转眼已是灯火阑珊。

        阿霞用衣袖抹去亮晶晶的泪珠，试图振作起来。她蹬掉脚上的中跟皮鞋，脚上套上碎花图案的棉拖鞋，径直朝厨房走去。她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

        她来到厨房，打开海尔冰箱。她快速的搜索保鲜柜，发现里还有三包方便面、一条煎过的鲫鱼、一棵大白菜。于是，她就地取材。随后，她拧开前锋牌炉具，开火煮了一锅鲫鱼泡面，泡面里不忘加些白菜叶。虽然只是简单的晚餐，然而鲫鱼的鲜味结合泡面的香味，以及白菜的清甜，却也不失为一道美味佳肴。

        阿霞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不仅吃鱼不吐骨头，而且像秋风扫落叶似的吃掉了碗里的全部面条和白菜叶，最后还喝干了滋味鲜美的面汤。她洗干净锅碗，没有洗漱就爬上了床。

        阿霞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窗外的苍穹。

        清冷的夜晚，漆黑的天空，挂着寥寥几颗星星，玩月如钩，躲在角落里。

        这样的夜晚，太过于寂寥，勾起阿霞对远方家乡的思念。

        阿霞想家了，想那个哪怕只是重复一日三餐的简简单单的家。

        逃离家园后，阿霞并不是第一次想家。其实，她是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家乡，想念家中的父母。这份思念甚至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得她遍体鳞伤。所以，她选择性失忆，把思家之情禁锢在心海深处，不敢去触及。

        阿霞曾经惨遭岁月的蹂躏，她渴望破茧成蝶。她一直梦想着功成名就之后，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回到家中。然而，现实总是偏离预定的轨道，在她获得巨大成功后，突然给她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巨变，将她推落山崖。

        家乡落霞小镇可好？家乡的父亲、母亲可好？身为赤脚医生父亲是否还是那般忙碌？母亲苦心经营的杂货店生意是否兴隆？

        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不断的向阿霞涌来，仿佛耳畔低低的耳语。她的眼睑仿佛被涂抹上一层厚厚的铅，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至将她推入幽暗的梦乡。

        “滚回落霞小镇去，这是最后警告！否则我就搞你的家人。你的父母可是老实巴交的人，要收拾她们，好比捏死一只蚂蚁。”一个朦胧的身影浮在暗沉沉的窗外，像破布条似的随风飘荡，“何况，你那不堪的过往既然已经被龙剑知道了，你以为龙剑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别痴人说梦了。醒醒吧，你这白痴！”

        破布条似的触须不断的拍打着木窗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层层叠叠的触须的中心，两只贼溜溜的黑色眼珠子射出骇人的红光直抵她的双眼。她顿感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

        “扑通、扑通、扑通……”阿霞剧烈的心跳在室内回荡。

        “我走还不行吗？我放弃龙剑。只求你别伤害我父母，别用红外线烧毁我的眼睛！”阿霞在尖叫着醒来。

        黑暗中，阿霞伸手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床上，折叠好的被子不知道何时落在了一米外的地上，纠结成一团。

        没有关紧的木窗在狂风中像钟摆似的来回摆动，撞击着墙壁，发出啪啪的刺耳的声音。

        窗外，除了呼呼的风声，唯有那无边的黑暗。

                                        龙泉剑客

                        二O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