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光的流逝,想起母亲,由心底涌现的,不仅仅是彻骨的忧伤,更多的是温馨而平静的思念。
母亲离开人世已经五年了,但我却时时感觉她仍活在我们身边。
衣橱里,挂着她亲手编织的的绿色针织衫,这是她生前最喜欢却不舍得穿的衣服;鞋柜中,那双几年前“母亲节”时买了送她的老北京布鞋,一直静静在鞋盒中沉睡;还有她给我买的打折的红色T恤、大花长裙,我曾经嫌它们太老土,但是,现在,它们却能让我再次体会母爱的温情……
母亲对于我而言,意义格外不一般。她是一个聪慧、善良、勤劳又柔情似水的女性。从小,身为长女的她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家务,而好学的她,为了能为自己赚点学费,还得挤时间到山上敲石子、到田里去挖野菜,晚上,等事情都做完了,家人们都睡下了,她才能悄悄就着煤油灯复习功课……凭着顽强的毅力,她初中毕业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但是,因为家境过于贫寒,实在缴不起学费,她只有痛哭一场,放弃了她热爱的书本,走上工作岗位,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在单位,她是一名好职工,几十年来她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家里,她更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对家人关心倍至,体贴入微,却从来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记得我五、六岁那一年的春节前,家里因为经济困难,已没有了多余的钱买新衣了,但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因此,在年三十那天,母亲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为我赶织了一件新毛衣外套,当我几次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都是母亲坐在床边的背影……
有一天,整理旧物,翻出从前的旧信,随手抽取一封,正是母亲写给我的,那时我正在外地读书,她写道:“小红,你要多吃点东西,不要总想着要瘦,你与别人不一样,身体从小就弱,钱不够,我们自会想办法,但你一定要多吃,身体是一个人的本钱……”
一直以来,我以自己有一个天底下最善良最能干的母亲而自豪,曾无数次幻想过美好的画面,那就是,等父母老了,走不动了,我就每天在家陪伴服侍在二老左右,让他们过一个最舒服最安乐的晚年。
但世事难料,母亲却因劳累过度而因病过早地离开了我们,留下了不尽的哀伤与绵绵的思念。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此言种种,在逝者面前,一切都已是惘然。
当时光一天天流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忙忙碌碌的身影,都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仿佛她从来都不曾离开。
而渐渐的,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摹仿她,学她一样早起,学她一样做家事,学她一样关心体贴家人,学她一样孝顺长辈、爱护孩子……我知道,她身上有很多东西我是永远也学不完的,比如她的一双巧手,可以编织出漂亮的毛衣,可以在短时间里做出一桌丰盛的好饭菜;比如她可以整天不知疲倦地为家人操劳,直到她病倒的那一天;比如她待人无比真诚,宁可自己吃亏也要让对方满意……
母亲常说:“人活一世,不图名不图利,只图心里自在。”她还说:“人要懂得感恩,对你好的,一定要牢记在心,对你不好的,也不用太记恨,远离就是。”
当然,最令我刻骨铭心的,还是那句话:“能活着,真好!”她说这话时,正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体虚弱,眼光迷离,而那时距离她离开人世,不过一个月时间。
生命如灯,灯灭了,生命便不复存在。我却宁愿相信有另一个更美的世界存在,那儿,花草鲜美,天空纯蓝,没有内心的忧伤,没有俗世的烦恼,母亲在那里依然健步如飞,谈笑风生。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跟所有人一样老去吧?总有一天,我们也会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吧?总有一天,我们也会面对那没有尽头的未来而暗自悲凉吧?我想我不会害怕,因为在那里,我有我亲爱的母亲,她会一如继往地用她那大海一样深情的胸怀将我拥抱,因为在我心里,她就是永恒的生命。
母亲,我想成为你,当你不在了的时候,你所拥有的一切美好还能绵延下去;我想成为你,当我们想你的时候,还能感受你脉脉的深情……
也许,我永远达不到你的高度,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在我心中,终有一天,我会成为又一个你——成为你一直希望的那个人,代替你爱孩子、爱家人,爱身边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