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过那片沼泽地19
(2021-03-23 06:04:47)
分类: 闯过那片沼泽地(一)
19、流星坠落
天黑蓝黑蓝的,繁星点点。伋靠车厢而坐,头后仰,眼望着星空,曲膝于胸前,双手紧抱着弯曲的膝。
车夫规规矩矩地坐在驾车座位上,专心致志赶车。他视力极好,星光下,他也能将百米外的东西看的清楚。他非常喜欢这个太子伋,太子性格和缓,从来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对下人从来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用命令的语气。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尊敬他,就像今天,太子和自己并排坐在车厢前面的时候,自己就会特别紧张,不是害怕,而是……是什么呢?其实他自己又说不出来,反正他就只知道自己不是畏惧太子,究竟是什么情感,大字不识一个的他,根本不可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的。
马蹄声碎,车声隆隆。
夜空中,星星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漂亮。
“流星!”他们两个几乎同时高喊起来,只见一颗流星迅速从天空滑落下来,直向他们冲来,眨眼之间,他们就觉得眼前亮光一闪,耳边就听的刷的一声,流星似乎是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一下子钻进车厢里去了。他俩惊异地对望一眼,然后都迅速地去看车厢。
车厢完好无损!
他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未等他们端坐回去,就听见了车厢里面的“哎呀”惨叫。
伋急喊停车……
他跳进车厢时,想张开双臂去拉住齐姜公主。
“站住,停!”仪儿则紧急喊停了向她伸开双臂的伋。
一阵风吹来,车窗帘被掀起了一角,星光透进来,正好照亮了仪儿的脸。
伋一下子愣住了,眼前这个女孩儿很明显不是自己刚刚救上来的齐姜公主!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齐姜,你是谁,齐姜呢?”伋回身张望车厢外,车后是车轮卷起的滚滚红尘,在星光下,如烟似雾般飘散着,路上什么都没有。
车门就在自己的右手边上,是自己亲手把它从外面扣死的,刚才听见喊叫时,也是自己费力将其扭开的,也就是自己进来之前,车门是紧闭的,不可能有什么出去。
伋又站起身,查看了车厢顶部,也没有破裂。他让车夫警戒,自己又跳下车,手握宝剑,往车后寻找了百米远,除了黑夜、车辙和尘土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再次回到车上,他的眼前突然一下子又跳出了在后花园中看到的那瞬间飘零一地的花儿,他呆在了那里,喃喃絮语着。
这一天来的事情,真是太诡异了!
……
还是仪儿先冷静了下来,她把手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好,这……这是什么地方?”
伋从恍然中苏醒过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向仪儿一抱拳,说道:“姑娘,冒昧了,这里是卫国,我叫伋子,是卫国的太子,我奉父王的命令,要赶往陈国去,敢问姑娘芳名?”
看伋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仪儿心里轻松起来,她高兴起来了,看来自己并没有掉进沼泽里淹死,这就足够了。她大大方方地向伋子伸出手,伋倒一下子迷茫了,看着仪儿伸过来的手,他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向仪儿一抱拳,深施一礼:“姑娘,如何称呼,从何而来,车中的那位姑娘哪里去了?”
仪儿扑哧一声笑了,她收回手,向伋子道了一个万福,然后说:“我叫仪儿,从另一个世纪而来,我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其他姑娘在这里啊!”
伋愈加惊骇。他向仪儿一抱拳,道声惊扰了,然后退出车厢,迅速跳下车去,再次跑到车的前后左右,向远处张望。
星光灿灿,树木萋萋,除了他们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伋围着车绕了好几圈儿,可哪里还有齐姜公主的影子,他惊诧而又闷闷不乐。最终他还是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车上,吩咐车夫继续前进。
他坐下来,呆望着星空,迟疑了好久,还是站起来,重新钻进了车厢。
仪儿也正不解地思考着,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自己的背包和小松鼠都哪里去了,这伋子在自己读过的历史书上,并没有出现过,他究竟是什么人,不过看起来还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这让她很喜欢,但一个国家的太子,他为什么看上去郁郁寡欢的?他说的姑娘又是什么人呢?
见伋子进来,仪儿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伋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仪儿把自己沼泽遇险的事情简简单单讲述了一下,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把自己今天的遭遇,也给仪儿讲述了,听的仪儿惊异万分,既为伋子的遭遇奇怪,也为伋子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之中,那些王权贵族都是飞扬跋扈,顺心如意的,没有想到这个名叫伋的太子,温文尔雅的,竟会有如此不顺的遭遇。
车厢里顿时沉默起来。
靠着车厢壁的两个人,不久都有点困意,刚开始还有点强撑着,后来,他们终于都睡着了。
阳光明媚,透过车帘,笼罩着仪儿。仪儿醒了,揉揉眼睛,伋已经不在了。她掀掉毛毯,看到车后厢壁旁有一双绣花鞋,她双膝着地,爬过去,一试,竟然特别合脚,没有多想,她就穿上了那双绣花鞋,起身钻出了车厢。
阳光一下子跳上了她的脸,她不由得用手遮挡了一下,眯缝着眼,适应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跳下了车。
车正停靠在一条河边,河水喧嚣奔腾,河边蒹葭苍苍,青树翠蔓,好一派美丽的自然风光。
伋正在练剑,剑花飞舞,白衣飘飘。伋练剑的动作慢时则如行云流水,快时则如流星赶月,一气呵成。
还有一个男人正在空地上烧火做饭,应该是一个下人,衣裳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收拾的倒也干净利落。
炊烟袅袅,水气腾腾。
林中草地上,两匹健壮的枣红马正在啃草,不时地甩甩脖子,打着喷鼻儿。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美好。
仪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尽情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伋见仪儿下了车,他停止了练剑,大踏步向她走了过来,然后一拱手说:“仪儿可好?”
没有想到,这伋的记性如此的好,昨天晚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记住了她仪儿的名字。
仪儿微笑着,侧身道了个万福道:“托公子之福,一切好。”这样的礼节,是仪儿在电视和书上看到的,所以此时就照葫芦画瓢了。
伋很礼貌地邀请仪儿同到河边走一走,他用手指一指大河说:“这就是大河,河的南岸,就是周天子的洛邑了。”
仪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本来想说,这就是黄河吗?可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那个时候还不叫黄河,说出来,伋子也不知道。因此她顾不上伋子,自己提脚就奔到了河边,河水清澈干净,奔腾汹涌,河面宽阔,根本看不到一点黄色的影子。
这跟两千多年后的黄河相差甚远,“真是沧海桑田啊!”仪儿不由得感叹万分。
吃罢了早饭,仪儿和伋子继续沿着河边散步。靠近河边的都是青青的芦苇和青草,有一个人那么高,再往远处就是农田,平平整整,一块儿接一块儿,呈井字型。各种的鸟儿在河边飞,一会儿落在了河草上,随河草起伏而起伏,一会儿又疾飞向水面,贴着水面飞向远方去了,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仪儿忍不住背起了《诗经》。
伋扭头微笑看看仪儿,又抬头看向远方,他闭上眼睛聆听着仪儿的背诵。
等仪儿背完,伋很激动地为她鼓掌,说:“好听,好听!”
仪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低下了头。
伋笑了笑,然后很快就敛了笑,有点凝重地看着仪儿,幽幽地说:“以你未……”他似乎觉出了什么,顿了顿,又说:“以你想法,我父王他什么想法?”
仪儿明白他说的是让他出使这件事儿,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方便不方便简述一下你的经历呢?”
伋很大方将自己的身世已经与齐姜的交往合盘说了出来。
仪儿最终改变了固有的纨绔子弟浪荡公子的观念,她看到的伋是一个踏实上进的好小伙儿。
侧面看去,伋鼻翼坚挺,脸部轮廓刚毅,身材结实。
仪儿不由得心中怦然一动。
突然,马蹄声碎,不远处一马飞奔而来,马蹄掀起的尘土如一条飞龙,如影随形。吃草的枣红马,眼望着飞奔而来的马,嘶溜溜,仰脖嘶鸣。
转眼,马飞奔到了跟前,马上跳下一名健硕的士兵,见到伋,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大声宣告:“传大王口谕,着太子伋,速回帝丘城。”
伋看了一眼仪儿,然后转脸问士兵说:“怎么回事?”士兵依然保持着抱拳低头的姿势:“属下不知。”
伋无奈地对他说:“好,我知道了,你起来吧!”士兵站起来,后退了两步,垂手聆听训示。
伋目视远方良久,然后摆了摆手说:“好了,你去吧。”
仪儿随伋返回了帝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