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经历过愤怒、彷徨、伤心、烦躁、失望、绝望、冷漠、疏离……回顾这些天的记忆，像是一场噩梦，却还未完结。

2017.10.08

        这一天是国庆小长假大多数学生返校的日子，我们也不例外。到了晌午宿舍里的小伙伴就已经有4个回来了。

        吃过午饭我们一路嬉笑着返回宿舍。正午暖暖的阳光打在谁正搭在宿舍楼下灌木丛里晾晒的被子上。

        回到宿舍大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换上睡衣准备睡觉。几声敲门声响起，我正换上睡裙，急忙答应一声“来啦！”

        打开门，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孔。

      “您好，请问您是？”

          还不等我说完，她便探身进来

      “同学你好，我这里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提供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我仔细打量着她，她大概25、26岁的样子，头发明显烫过却稍显毛燥，身高1.65米左右，上半身牛仔小褂下半身灰色长裙，脸部化着淡妆，显得稍白一些。

        我觉得应该是以往遇到的推销，大家也并没有多少兴趣，于是我婉言带有戒备地说道：“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再联系吧。”

        我看到她稍稍尴尬了一下，却还是站在门口把电话报了出来。我记好转过身来说着“谢谢您啦，不好意思”正要关门送客。突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我不敢保证你们一会儿再联系我还有这个机会哦”，她冲我眨眼笑笑。

        我不由得迟疑了一些，准备关门的手也停滞在那里。正在这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很自然地挺进身来，在上铺的舍友们也不由得朝着看过来。

        “要不我跟你们讲一下吧，时间有限，你们考虑一下”，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账大小的小本，冲我们笑着挥挥：“你们学校这里像这样的小本卖多少钱？”

        我条件反射般的应和道：“2、3块吧。”

      “我记得是3块2”，舍友A也插进嘴来。

        她轻蔑又带着些许同情地笑笑“你们学校这么黑呀，真是……你们知道这样的本在我这里只要多少钱吗？”

        见我们没有回应，她指着小本说道：“只要9毛钱，在我这里的价格只要9毛钱。”

        这下轮到我们吃惊了，“怎么可能！”我们纷纷质疑道。

        她微带得意地说：“这样吧，你们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宿舍，咱们也算是有缘，就跟你们说一下吧。我是今年刚刚从昆明调到这里来的业务员。你们都知道吧，像晨光啊，真彩啊这样的文具品牌每个地方都有厂家。我们这样的业务员会在推销产品的时候多留下一些，可能会赠送给顾客也可以自己留下。我呢，现在想把我手里这么好的文具用起来――无论是这样的小本还是别的文具――统一以9毛钱的价格给你们，由你们自愿销售。你们愿不愿意做我的代理？”

        我不由得看向室友们的反应，却没想她们也正看着我，我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着。

        这时，她仿佛有一丝不耐烦似的皱了皱眉，语气也低沉了几分：“我就先问一下你们的意愿，你们知道我这么好的机会，我敢保证出了你们这个宿舍别的宿舍200%会感兴趣。你们打算大学四年一直用父母的钱吗？去年×大学人家就一个女生，一年下来靠自己挣出了笔记本电脑，将近一万多块呢。”

        我不由得打起了心里的小算盘――即便这样一个小本，进货9毛，哪怕以2块也是好卖的呀，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心有灵犀似的，室友B凑了上来：“你的所有东西真的都以9毛钱卖给我们吗？”

      “当然了”，她笑笑，似乎缓解了刚刚紧张的气氛。有怕我们不相信似的，她又指指我们书桌上的笔记本说：“像你们这样的大笔记本、小笔记本，无论大小我全都以9毛钱供货给你们知道吗？卖价随你们，你们还怕卖不出钱吗？”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大学生也是要走入社会的呀，如果你们连最基本的与人交流的口才都没有，我建议你们这四年大学不如别上了。我这么好的东西以这样的进价给你们，也是要给你们一个锻炼能力的机会。”

        我不由得些许动心了，是啊，如果靠这些日常的兼职在大一能赚些钱也算是锻炼了。我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我一边埋头学习一边也能业余挣钱的样子。

        一向开朗的室友A也说道：“我觉得我们是可以试试的。”

      “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嘛”，像是怕我们考虑得太鲁莽似的，她又给我们了些时间，却没有丝毫要避开的样子。我们一半不好意思一半犹豫的迟迟没有讨论起来。

      “唉，真拿你们没办法，要不这样，我下楼拿了一些样品拿给你们看一下，你们也商量一下”，说着，她拉开门。

      “姐姐，用我帮你吗？”，我无不贴心的问道。

      “不用，谢谢啊”，她冲我一笑，说着跑下楼去。

        我转过身把门关上，宿舍里早已经叽叽喳喳的讨论开来：

      “我觉得是可以的，反正我们才大一嘛，就像她说的，应该锻炼一下自己”，小A早已经按捺不住兴奋地说道。

      “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我们一个本就能翻十几倍地卖，肯定能挣很多钱”，小B也这样附和道。

        我看看一向腼腆的小C：“你觉得呢？”

      “这个……我觉得还得考虑我们的学习时间吧……”小C嚅嚅道。

        我心里不由得瞧不上小C的犹豫――我们才大一怎么会没有时间？！还不等我反驳，小A早已自信地说：“我愿意试一试，我来带队，你们谁还想和我一起？”

        还没等我们回应，那个女人早已取好了东西敲门进来，背后鼓囊囊的一个大书包。

      “商量的怎么样了？”，她有些气喘吁吁的说，“天呐，爬你们5楼真是太累啦！”

        我觉得她又亲近了几分，不由得急忙搬来凳子让她坐下，“姐姐，要不要喝水？”

      “不用不用，哎呀你们太好啦……来，我把我这些样品给你们看一下”，她大大方方地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我们看到有十几块钱的太阳伞，大盒大盒的笔芯和笔，也有大大小小的笔记本，甚至还有精致的钢笔等，不由得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她一边陈列着，一边讲解着说：“你们看，像这种大厚本学校里都卖十几二十块的，你们以9毛钱价格进，怎么卖都会翻好几倍的，还怕挣不了钱吗？还有这种钢笔……”

        我们一边看着这些五光十色的商品一边听着它们的利润，不由得更加动心。陈列得差不多后，她开始让我们一件一件地计数。我急忙拿了张纸准备分门别类地记好，她凑过来云淡风轻地说：“不用不用，反正都是以9毛钱价格卖给你们嘛，还分什么类。”

        我不由得也觉得多此一举，于是一件件的计数相加，加上三大盒分别标着数字“1680”、“480”、“480”的笔芯总共将近3400件，计数完毕后再乘以0.9，她开始给我们算我们需投入的成本――将近3800元钱！

          得到这个对于我们――刚刚从每周只要100块生活费的高中过来的大一新生来说，都无疑是一个巨大而陌生的数字。我们不由得犹豫了一些――

      “我们要投入的太多了，能挣回成本吗？”

        在巨大的数额面前，我们不由得打了退堂鼓，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不用你们全部卖光的我们也有试用期呀你们卖到1/10就好啦！如果你们连1/10都卖不出去的话我也不会继续找你们合作的。到时候所有的钱会全数退回你们大可以放心”，她无不理解地说。

        “可是我还是觉得笔芯的数量也占了大多数，我们卖得完吗？”，小C忧心忡忡地问道。

        “放心放心一定会卖的出去的。哪怕你们身上没钱了你们也可以把笔芯以最基本的一块钱一支卖出去，你们总能卖吧？如果你们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真的，我们就不用再谈了”，她失望的神情令我们不由得感到惭愧。

      我们犹豫着权衡利弊，最终终于不好意思这时候半途而废。于是我们狠下心来凑够了3800多元钱，随着无比熟悉的一声“咕咚”一声微信提示音，一个对于我们大一新生无比陌生的数字就这样转到了她的账上。

        那个女人终于欣慰地喜笑颜开，绽开笑容又一一鼓励并许诺我们她一定会说话算数后迅速离去。

        已是下午将近3点钟，我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不要到市里的高中去卖，一行人均无异议后乘车来到了XX二中，顶着烈日摆开摊位又开始热情地推售。

        然而，当我们卖着卖着，逐渐发现当那些没有几支华丽的笔记本、钢笔卖完后，剩下那些标有“1680”，“480”的大盒笔芯却难以卖出去，我们最后清点时，发现所谓“1680”支的大盒笔芯，里面不到200支，再在淘宝上一查――占据我们9毛钱进价的大盒笔芯在网上批发不过2~3毛钱。

        我们这才意识到那个女人――所谓的合伙人――可能是个骗子，我们疯了似的打她的电话、联系微信，可是当手机那头的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第n次在耳边响起，我们终于绝望地意识到――我们被骗了。

      我报警了，可是我们连她的真实信息都不知道，甚至连照片也没留下一张。只有一个永无回应的微信和手机空号

        ――“你以为报警了，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人家就能顺利帮你抓住吗？报了警，你只会把我们的蠢事穿到学校里去――除了丢人，还会惊动我们的老师，让我们的爸妈担心――然后还能有什么！”

        终于，我们还是在警车来接我们之前逃离了，回去的路上，我们暗骂着自己的愚蠢、后悔当时的过于容易信任他人、计算着这些失去的钱是我们几个月的生活费……

        最终，我抬起眼，模糊一片的视野里，白晃晃的天。

                                              2017.10 裴陌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