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醒过来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全部不见了。
“昨天的事情都是真的？”苏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竭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晚他喝了一些酒，酒精给他的记忆加了一层毛玻璃，很多细节都很模糊。但他很记得那个老人的样子，尤其是他的眼睛，特别明亮。
最近苏林状态很差，因为胃病复发他经常无心工作。部门主管委婉地批评过他工作效率低下，他也想好好表现，但因为病痛的关系而有心无力。这个月的绩效排行榜苏林垫底了，对个性要强的苏林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心情低落之下，苏林昨晚买了几罐啤酒到一个水池边独饮解闷。
他胃病还没好，本来就不应该喝酒，但他还是如此任性地放纵。想起来，他之所以得这个胃病，也跟他过去的任性有关。上大学的那几年，他经常沉迷游戏不好好吃饭。偏偏他又好酒，常常在饥肠辘辘之下喝冻啤酒。慢慢地他患上了胃病。胃痛的时候他就稍微收敛一下，不痛的时候他又酗酒如旧。于是他的胃病反反复复地发作，一直不能根治。
事实上，这一次胃痛也是因为喝酒所致。前段日子，苏林跟同事们到一个新开张的酒吧消遣，在“多买多减”的优惠活动诱惑下，苏林那一天纵情地喝了两升啤酒。第二天他就胃痛，这一次痛得特别厉害，持续了两个星期不见好转。
“妈的，疼死算了！”苏林低声怒骂，一口气喝下半罐啤酒。胃部传来的疼痛令他皱起眉头。
也许是酒精产生了麻醉的效果，苏林觉得肚子里头的不适感正慢慢退去。他的心情随之变好，不知不觉袋子里的酒都喝光了。苏林正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中，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刚好是晚上九点。正当他打算回去，他发现身旁站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这打扮看着有几分怪异。几根花白的头发顽强地长在他几近光秃的脑门上，脸上的皱纹很深了，看起来有八十岁的样子。老人拄着拐杖站在苏林身边，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苏林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这位奇怪的老人。
“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老人的声音有点沙哑，语气很慈祥，像是一位邻家大爷在拉家常。
“老毛病了，一直好不了……”苏林叹了一口气。
“你这胃病还真不好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老人家，您是中医？”苏林感到很惊讶，这位老人不用诊断就能看出他正受胃病折磨。
老人轻轻摇头：“我不是医生，不过，我有办法让你不再胃痛。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什么办法？”
“找一个替身就好了，把你的病痛转移到对方身上，这样你就不痛了。”
苏林愣了好一会，然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准备回去。
“这可能是个精神失常的老人，还是不要理会好了。”苏林心想。
“找到替身了。年轻人，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痛了。”老人的声音又响起。
苏林回头望了一下，老人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他的眼睛却非常明亮，像是有冷光从他的眼睛里透出来。苏林颤了一下，感觉自己被凶猛的野兽盯着，随时向他发起袭击。
苏林完全没有想到，当他一觉醒来之后真的就不痛了。
“这是巧合？”他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也许是自己的胃病碰巧开始好转。
他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办法来验证。他拿来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小心地在自己的一根手指头轻轻一刺。眉头一皱，他的指头上绽开了一朵小红花。随即那轻微的刺痛很快消失，苏林拿纸巾一擦，原来被刺伤的地方真的连伤口都看不到。
“我的天！”水果刀失手掉地。苏林紧紧盯着手指头，像有什么力量用力拉扯着他的眼珠子。
“万岁，我苏林重生了！”苏林突然发出一声欢呼，在出租屋的客厅里转了几圈。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冻的啤酒，大口大口地从喉咙灌下去，感受到阔别多时的痛快。
苏林再不是那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不论什么时候他看起来都是精神奕奕。就算跟同事玩个通宵达旦，第二天他还是可以精神抖擞地加班到晚上十点。身体状况变好之后，苏林的工作绩效也提升得很快。在别人眼中他常常玩命般加班，别人要四五天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苏林加班两个晚上就能完成。没过多久，苏林因为表现出色而被提升为小组长。他感觉自己开启了新的人生模式，不用过几年，他就可以成为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半年之后，苏林又来到那个水池边。他满脸焦急，四下张望，还不时翻看手机的时间。
晚上九时整，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苏林身后响起来：“年轻人，你在等我？”
苏林急忙回头，果然看见那位身穿黑袍的老人。他的眼睛还是很亮，直直地盯着苏林。苏林感觉有一阵寒意从眼睛渗入，令他忍不住微微发抖。
“老人家，求求您帮一下我妈妈！今天中午我爸爸打电话给我，他说我妈妈现在病得很严重，希望您可以……救她。”苏林换了一个字眼，眼神中满是哀求。
“我救不了她。”老人平静回复，脸上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淡淡笑意。
“求求您也帮她找一个替身吧，这样她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老人冷冷一笑：“这半年来你过得还不错吧？”
“我？”苏林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这样反问，他如实回答：“对的，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这半年来我的身体无病无痛。”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替身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我……”苏林低下头说不出话。他当然想过这样的问题，只不过一想到对方跟他毫无关系，他就不那么内疚。这世上每天都会发生不幸的事情，只怪那个人运气不好吧。苏林每次都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于是继续心安理得地过着放纵不羁的日子。
“我不能再给你妈妈找替身，因为她本来就是替身。”
“什么？”苏林猛地抬起头：“她什么时候当了替身？！”
“半年前。”老人一脸微笑望着苏林，“你觉得谁会心甘情愿当你的替身？”
“是我……妈妈？”苏林突然明白过来，他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回想起这半年来他所过着的生活，禁不住浑身发抖。
“替身关系一旦确立就不能解除，只能逆转……”老人没有再说下去。
“逆转！请帮我们逆转！”苏林带着哭腔哀求。
老人冷冷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叫苏林晕眩……
苏林猛地惊醒过来，全身冒汗。
“好可怕的噩梦……”苏林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他向窗外望去，外面阳光灿烂，嫩绿的树叶随风轻摆，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苏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起床上班。突然间，他的胃部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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