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以为人能鉴物,殊不知物亦能鉴人

我花了十几个小时又是砍又是锯又是扣又是打磨的梳子,在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锯出梳齿来,差一步马上就可以见到成品时,被我一失手掉地上,摔坏了。就像在山间日夜奔跑,经历了数日朝阳雨露晴空迷雾,突破了重重艰难险阻后,马上就要穿越暗夜到达山顶,见到五彩绚烂的日出时,极度的喜悦马上就要随着即将升起的万丈光芒喷薄而出,却扑通一声掉入了深渊,重陷黑暗。

许愿在几个城市辗转追寻,终于要接近几十年前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却是黄老当年亲身经历。当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给黄老打电话,急切的想要向他咨询心中的疑点,却被告知,黄老因心脏病突发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目前还未脱离危险。

来,我们先听一个故事吧。一个特别狗血,大开脑洞也想不到的巧合却又那么真实的故事,来感叹一下老天爷的幽默。

几十年前,黄老还是个年轻帅气多金有名气的五脉嫡传弟子,从北京只身去到素兰的家乡打造五脉古董鉴别的市场,这一战真的是惊险刺激,没有硝烟却胜过战场。当地七大家族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五脉的势力,视黄老为眼中钉,还特意绞尽脑汁设计了局中局,决意要将黄老打到再也不敢露头。

古董鉴别,最怕失误,一旦出错,将终生难以翻身。黄老当年却在七大家族设的多重赌局中连战连捷,一夜成名。这背后,倒不是黄老真的那么厉害,或者说幸运,而是因为七大家族中出了一个叛徒,这个叛徒就是还不到二十岁的素兰。

当年,素兰认识了年轻有为的黄老,一见钟情,迅速陷入了爱河。她将七大家族设的赌局的秘密一一告诉了黄老,还以身相许。黄老答应素兰,只等赌局一完,就带她回北京,从此恩爱两相依。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一局却横生变故,不知道七大家族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阴阳眼,说是不但可以鉴古物,还可以通阴阳,看透人的前世今生。这个阴阳眼也不知跟五脉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上来就选了“刀山火海”的赌局,而黄老因着年轻气盛,毫不迟疑的接下了这个赌局。

刀山火海这个赌局,却是极为残酷的。刀山的意思就是自毁,两人同时交给对方一个古物,对方鉴定价值,如果鉴别的低于它的本来价值,就要砸碎自己的古物,承认自己见识短浅。如果鉴定的高于它的价值,等一下对方登上刀山,自己将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刀山的意思就是,没一局都像踩在刀刃上,逢局必出血。而火海则更为残忍,双方鉴定古物时,还需坐在点燃了的火炉之上,当鉴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座位将变得越来越滚烫,如同坐在火海之上。这样的赌局,往往都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才会选择的,而这个阴阳眼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直到黄老认输那一刻,他被抬下来时,下体已经被烧焦了,回到家没两天就死了。

黄老当年认定了这个阴阳眼的赌局是素兰故意隐瞒的,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恐惧,而对素兰心生恨意,决绝的拂袖而去,几十年再也没有音信。他不知道的是,素兰在他走后,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想只身去北京找他,却又因为内战爆发,无法出行,只得草草找了个人嫁了。幸运的是,这个娶了素兰的人,善良而忠厚,他没有怨言的接纳了这个孩子,并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扶养。素兰成亲后几年后,又生下了一个女儿,一家四口倒也过的安然幸福,但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几年,孩子爸就离世了,她一人艰难的拉扯俩孩子,历尽了心酸。

这个男孩长大后,遗传了黄老的鉴宝天赋,去了安阳考古队。女儿也很快嫁了人,生了一个聪明的外孙,跟着舅舅一起学习鉴古。不料,一次眼拙,舅舅收了一个假的古董,被正好南下的黄老查出来并告发,他受不了屈辱投河自尽,素兰因此哭的双眼模糊,看不清东西。

这个小外孙,跟着爸妈移居到香港,素兰却不肯跟着女儿一家去,她独自傻傻的在老家等待,等待有朝一日黄老想起她来。直到素兰等到了女儿女婿在香港因车祸离世,外孙也失踪的消息,她彻底的绝望了,眼睛也彻底的哭瞎了。

这个小外孙就是钟爱华,在郑州一手自导自演设计许愿上当受骗落入圈套,让他自以为找到了惊天秘密而以一己之力将五脉推入了万劫不复的舆论深渊,傻傻的自责想一头撞死的幕后黑手。许愿恨死了钟爱华,恨死了他背后香港那股制假造假的黑暗势力,却不知道钟爱华还有着这样一段凄惨的童年经历,他的外婆、舅舅、父母和他自己的人生,都因着五脉而惨遭横祸,这都是因果循环啊。

原来,黄老那天跟素兰见了一面,素兰给他看了那个小瓷盂,告诉他这个小瓷盂是他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的骨灰所造,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黄老当场心脏病突发,就昏死了过去。

我听的一身血液差点凝结,只觉得本来用热水泡着脚而微微发汗的后背忽然爬上了一阵寒意,手一抖,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锯好梳齿的小桃木梳子就掉到地上。捡起来一看,齿断了三根,剩下的看着也不保险。不得不说,这一声清脆的响声,不仅炸在了这个夜里聚精会神倾听故事的我的耳朵里,炸在了我一心一意盯着梳齿的眼睛里,也炸碎了我一颗因着梳子逐渐成型而充满喜悦激动的心啊!

朋友,我不仅噗嗤一笑,笑马老将剧情设计的如此狗血又真实,笑老天爷常常这样跟人开玩笑,也笑我的无知啊,此刻才惊觉梳齿这么容易断裂的原因。我锯出的梳齿是桃木的横截面,干燥细小的断面脆而疏松,扣着虽然感觉硬的硌手,可哪里经得起摔啊?

好吧,我一面暗自擦着心头滴得血,一面给自己讲解:古人言绝知此事要躬行啊,果然不假。凡事看起来简单的,唯有做的过程才知晓其中关键,不亲自去尝试,哪里能明白这些道理呢。

鉴古易,鉴人难。刘一鸣刘老爷子还说,人能鉴物,物亦能鉴人啊。物品就是物品,它们在那里静静的不动声色,观察着人们起伏万变的心绪。我们以为自己创造了物品,却不知是物品时刻在告诉我们,自己的心是静还是燥,是清明还是愚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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