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男人出轨，你怎么办？”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一个星期前，我这么问宋文。

      一个星期后，我在殡仪馆给她收灰。

       在这场爱情拉锯战里，她中了后半句。

        宋文被房东发现僵死在出租屋里，身上有被奸淫的痕迹，然而提取出来的精液，却是房东家狗的。于是房东就被列入了嫌犯的名单。房东一脸日了狗的错愕跪哭在派出所中，一直大喊“冤枉啊！要抓你们也是抓狗才对啊！”。而我作为死者最好的朋友，自然也在调查的范围。

      “14号那天你人在什么地方？”一个长得跟彭于晏有三分之一血缘关系的警察问我。

       14号是宋文尸检出来的死亡当天。

  “我在上班。”我说的一脸淡然，“我是初中老师，我那天一天都在学校，有个同事可以为我作证。”

    小彭于晏低头刷刷刷了几笔，接着问：“据你了解，死者生前可有跟什么人有过纠葛？”

     “她前男友咯。”我不假思索道。

     “理由是什么？”

    “她前男友劈腿，就在一个星期前发现的。”我翻了翻白眼，竭力想，“我还约了她出来问过，她说如果被她知道男友出轨，不是那男的死，就是她亡。”

        于是乎，宋文前男友被警方传唤谈话，毕竟他确实是这件案子嫌疑最大的不二人选。

        宋文前男友，名叫王已，两人相恋已经五年了，感情平平淡淡，但也不错，只是宋文有时候脾气不怎么好，大多时候是王已受着。在这样的高压下，男人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了，男性的尊严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两人大吵了一架，王已就离家出走了。从那天之后，两人虽然和好，但心中都难免有些些隔阂。直到上星期被抓出轨，两人才彻底撕破了脸皮。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王已，跟宋文的死，肯定有一定的关系。要么他自己动的手，要么他买凶杀人。毕竟那天宋文可是当着他的面把小三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流产的，王已也叫嚣着要杀了她给孩子偿命。

       从时间上来看，王已确实有作案动机。

        小彭于晏似乎跟我想的一样，只是问出来的问题更深度，更逻辑具体一点。王已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杀她，我要是真的杀了她，我他妈还坐在这里跟你扯龟毛啊？！”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你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更容易让人怀疑。”

    “我呸！”王已情绪变的相当激动，“我他妈可以告你们诽谤！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出来当警察！你妈生你出来就是让你吃闲饭的吗！”

    “那我也可以告你袭警。”小彭于晏一脸淡定的回应，“看你档案也是个本科毕业的文化人，这开口闭口总是在问候别人全家，你这文凭不会是买来的吧。”

      结果原本叫嚣的王已却安静了下来，一脸的不自然。小彭于晏打了个电话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是。但是王已却对宋文的案件矢口否认，称自己在案发当天并不在市内，而是早在两天前就被派去越南出差了，不信的话可以查他的出入境记录。小彭于晏向相关部门询问了一番，得出了与笔录相同的结果，虽然觉得王已还是有作案的嫌疑，但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只好先放人离开。

        王已在离开前，说了一句：“或许你们可以找找宋文的蓝颜知己，沈星。”

        小彭于晏看了我一眼，我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看回他：“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人。”

        这之后的调查我就没有再参与了，只是加了小彭于晏的微信，偶尔询问一下案件的进展，毕竟宋文父母年事已高，有许多细枝末节他们也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还要承受那些让人难过的访问。宋文生前女性朋友跟我最亲，除了想尽快知道凶手是谁，我在某些方面还是能提供点人脉或别的帮助。

        噢，对了，小彭于晏的名字叫戴向宇。

        这天晚上，我敷完面膜就要睡觉，戴向宇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我终于找到沈星了。”后面跟着一个叹了口气的表情包。我激动的直接给他拨了电话，听筒那头传来他略带疲惫的嗓音。

     “我的天哪，辛苦你们了。在哪找到他的啊？”

     “城郊的一间网吧，他已经在那躲了一个多星期了。”

    “那他怎么说？他是不是就是凶手？”

     “他说，14号那天，他确实出现在宋文的出租屋里，也承认，宋文身上提取到的精液是他做的，理由便是他想奸尸，却没那个胆子，就抓了房东的狗代替他，也由此想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以为这不过是起有点变态的奸尸案。”

    “没想到啊……宋文竟然有这样的蓝颜知己……”

    “呵，他说他从高中就暗恋宋文了，但是她一直没有回应他，心理变得有点扭曲。不过他说在他去出租屋之前，宋文已经死了，他到的时候，房门是松的，没有关紧。”

     “这就奇怪了。宋文的房门钥匙，据我所知只有一条。我觉得吧，要么那天有人来找她，要么有人偷偷配了她的房门钥匙。”说完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影，“房东！”

    “房东！”戴向宇也同时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当下，戴向宇就挂了电话，说等有新发展再跟我联系，我也就一半担心一半放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了晚自习，戴向宇给我打了电话，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去到的时候戴向宇已经在了，穿着浅色衬衫，眉头紧皱。

     “干嘛一脸痛经的样子，案子变的很棘手吗？”我看着他问。戴向宇抬头看向我，说：“房东还是像第一次那样说不关他的事，他那天一直在楼下跟别人打麻将，除了中途上楼去个洗手间，虽然没有人证，但是来回时间不过一分钟左右，跟宋文的死亡时间有很大的出入。”

     “唉。”我叹了口气，“这线索老是断断续续，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有作案嫌疑的人全都被否决了，难不成宋文还是自杀的吗？”戴向宇却一脸认真的回应我：“我们之前也做了这样的假设。但是，今天房东有句话提醒了我们，他说他下楼经过宋文门口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争执声。这就说明，宋文死之前，有见过什么人，而她跟这个人起了争执，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杀害宋文的凶手。”

        我点点头，连忙问：“你有可疑的对象？还是你打算接下来要怎么做？”戴向宇有点抱歉的笑了笑，说：“都还没有，就算有，流程也不太方便告诉你，还希望你见谅了。但是有什么结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知道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尽管开口吧。”

        “好。”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戴向宇也没有找过我，而学校也到了放暑假的时候，工作也相对变的轻松了一些。

        这天，天气有些闷热，我正打算跟同事一块去游泳，就接到了戴向宇的电话——

      “凶手来自首了。”

        挂了电话我就立刻赶往了警察局，戴向宇还在审讯室里。看来情节严重一些的人才能进审讯室啊，电视里也都这么演来着。我坐在戴向宇办公的位置上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快睡着的时候戴向宇才一脸疲惫的走出来，我连忙迎上去扶他坐下，还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水。戴向宇拿起一口喝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才说：“这下终于能大睡一场了……”我心一惊，忙问：“你的意思是，案子破了？来自首的那个人，真的是凶手？”

      “没错。”戴向宇兴奋的说，“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其实还疏忽了一个方向，就是宋文父母那边的情况。”戴向宇拿出一张调查表，边指边说：“宋文的舅舅梁家常嗜赌，已经差不多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也正因如此，梁家常没有娶妻生子，想要还钱，要么卖了房子，要么卖了他自己。但是梁家常把主意打到了宋文的身上，他把宋文的一切相关资料卖给了债主，也就是凶手李洪。”戴向宇拿出了李洪的照片。我低呼：“这个人我见过一次，隔老远，宋文在跟他吵架。真是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他。”

      “我也从没考虑过此人，因为他一直都没出现过，也没人提及过。”戴向宇皱了皱眉，“虽然他主动前来自首，但态度不怎么好，一副‘我就想来这里让你们管饭’的样子，让人有点恼火。”

    “你的修辞真是风趣。”我打趣道，戴向宇脸不自然的红了一下，我又问：“那他说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梁家常趁宋文睡着的时候，偷偷将她的手印摁在了一张卖身契上，就说明宋文从那时候起，就是李洪的人了。可想而知，宋文怎么可能会承认呢。”戴向宇嘴脸勾起了一抹嘲讽，“然而李洪却认为，摁了手印，不管自愿不自愿，都是他的人了，他就开始对宋文进行纠缠，甚至说是正式的追求，但都被宋文骂走了。他觉得作为男人，被女人当街辱骂有损尊严，回到村里也会被人笑话，就起了要杀害宋文的念头，但这时宋文为了躲开他偷偷换了住处，他落了空，但一直没有放弃找宋文。再加上村里一些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就更恨不得把宋文给生吃了。”

     “哼，所以说，要多读书！做个有文化的人！”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男人自己没本事，还怪女人没上炕了。”戴向宇笑着说：“这话可不能以偏概全噢。”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那后来呢？他是怎么找到宋文的？”

     “他听村里的三姑六婆说的。宋文回了一趟家，带了很多好东西，她妈妈就跟邻居炫耀女儿多么多么能干之类的话，被他听见了，他就连夜买了票到这里，在宋文公司门口蹲点，又尾随她到了出租屋，在14号那天他去找宋文，要求宋文跟他回村结婚挽回名誉。宋文骂他神经病，两人吵了起来，他一用力，就把宋文捂死在被窝里。宋文死了，他感到慌张，但逃走之前也没忘记卷走宋文收在出租屋的一万多块钱，连夜往北上逃了。钱花光了，也连续被噩梦惊扰的有些神经衰弱，就回来自首了。”

     听完戴向宇的话，我觉得有些恍惚。宋文的死因我想过很多原因，比如王已杀的，或者他买凶杀人，或者是小三干的。总之就是死的“轰轰烈烈”。却想不到，宋文死的那么不值得。

     “那宋文的舅舅，你们没处理吗？”

     “你放心吧，做错事还姑息法律的人，法律会给出应有的制裁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我买了一束宋文生前最爱的百合去殡仪馆看她，摸着她笑靥如花的照片，就好像她这个人就在我面前一样……虽然这种想法有点恐怖。

      “你安心去吧，案子已经结了。没有谁再会伤害到你。叔叔阿姨身体也还不错，知道案子结了，俩老也安心了。小志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考的不错，超了一本线二十分。也算是家里在你走了之后的一大安慰。”

        三天后，看守所内。

     “这里边的生活可还习惯？”

    “好着呢。有人管饭，里边的人也在您的打点下，不敢对我怎么样。”

      “那就好。”

     “对了，来之前您跟我说也不会判个几年，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也让我吃颗安心丸。”

      “噢，听说判了死刑。”

     “什么？！当初你让我来自首的时候可是打了保票说只是判个几年，出来就给我一笔钱的！！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你们！你就不怕我告发你吗？！”

     “噢，会用成语了。你以为我是谁？法律是我能随意篡改的吗？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你就信了而已。”

     “呸你妈的！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老子就他妈瞎在钱上了才这么相信你！你他妈就得意吧！老子回去就告发你！让你这装好人的面具碎成狗屎！妈的！”

       “呵。”

        翌日。

      “喂？向宇啊，怎么了？”

   “象时，李洪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噢，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