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些喋喋不休的聒噪,那些添油加醋捕风捉影火上浇油的聒噪,我的愤怒陡然而起,为了自身的安全又无处发泄,那一刻,感觉自己能被活活憋死。
聒噪起的时候,我理着手里的一根扎头发的针织皮筋,不停把拉长,又松回去,或者揉成一团,又打开成圆形,反复弄成各种形状。当愤怒再也压抑不住,我用了全部的力,把皮筋扯断,恨意仿佛顺着断茬喷涌而出,再也无休无止。
我以为我放下了恨,原来恨只是平息了,当被一阵紧似一阵的聒噪掀动起来,终于汇成滔天巨浪。
我恨!我恨!!
我反复撕扯那根断开的皮筋,黑色的针织线从紧致的平面变为一块绒绒的乱线团,中间夹杂着一些白色的不甘心的断橡皮筋。
是的,我被威胁,被辱骂,我竟然无能为力。
这滔天的恨,就像手里这团皮圈的残骸,凌乱、悲忿又无处发泄。
我细致地摸索着皮筋中还未拆开的部分,慢慢拆开,情绪也像这皮筋,从平静规律变成一团乱,是的,一团乱!
皮筋全部拆完,我才发现手指隐隐作痛。此时室内已暗,我打开手机电筒,发现左手无名指内侧磨掉一块浅浅的皮,没出血,但渗出透明的组织液,像我那滔天却又只能诉诸于愤然拆皮筋的恨意。
我抬起手端详一下,原来我的疼可以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到,它不血腥,只有一块半厘米的表皮森然而立,昭示着我刚才扯断皮筋的力度。
我舔舔伤口,微咸。
野兽受伤后就是这么舔的吧?我仅仅是蹭破了一点皮,而野兽在面对自己的流血不止、甚至生命渐逝的时候,是不是有甚于我百千倍的恨与不甘?
我很惜命,既然老天现在没绝我,那我更该好好活下去,不让自己有一丝破坏健康的机会。人生一世,能自始至终陪伴自己的,唯有这副躯壳了。
于是我翻腾抽屉,没找到碘酒,却找到双氧水。没有棉棒,找了块擦镜布,浸了双氧水按到伤口。立刻有不停歇的尖锐的疼从手指传到心头,心随之也尖锐地疼起来。
我以为会一直疼下去。按得久了,疼也渐渐麻木,直至我又加些双氧水,再按上去,又有疼传出来,已没原来那么重。也许疼真减轻了,也许我只是习惯了疼的存在,已把它接纳为我的一部分。
按了很久,直到我打完这些文字。我松开手,发现伤口已被泡得发白。痛已变钝,也许会疼下去,但至少在今晚或者明天它不会感染,也许更不会溃烂发脓。
聒噪暂时停止。
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