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忆童稚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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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是个人的生长环境塑造文字风格。我也不例外。我自幼在乡村长大,大多童年时光是这样度过的:与小伙伴们在田间嬉闹,亦或在乡间小溪戏水,捉螃蟹,偶尔也会去山上打柴,采野花,摘野果。我犹记得女孩子最常玩的一种游戏叫‘做家家’,现在想来虽无聊至极,却也承载了儿时的许多欢乐。男孩子则在泥土中摸爬滚打,捉泥鳅,捕黄鳝,悠闲自在,不亦乐乎。

春天的家乡是最吸引人的。草长莺飞,拂堤杨柳,漫山碧秀,鸟语花香。我觉得许多描写春天的词汇都是在见到乡村的春天后油然而生,这里的风景天然不加任何雕饰,给人一股爽朗明媚的清新感。当然,这些美景是不会得到农民伯伯的青睐的,他们关注最多的就是天气预报,好趁着这个时节播种下秧。栽秧时节通常是不缺雨的,雨季一来,三天两头地下着,稻田里的泥土被雨水浸得透透的,每块田都显得很膏腴,很细腻。人们带着斗笠,把新拔下的秧苗插进稀软的泥里……

只有小孩子的心里最清楚,哪处的花开得正艳,哪棵树上的果子最甜。等到山花烂漫时,正赶上农忙时节,大人们就顾不上小孩子了。放学回家后,书包一甩,几个小伙伴吆喝着,带着锄头上山挖兰草,把花香请进自家屋里;还不忘折一捧映山红,用好看的瓶子装束起来,把屋子装扮得焕然一新。大人们干活回来,看到这番景象,也不会责怪孩子不做功课,还会自诩一句:“我咋没看到这么多花!”一到周六周日,家长们就敦促孩子去地里帮他们采茶叶。我们家乡号称“中原茶叶第一乡”,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茶叶地。春茶最嫩最受欢迎,价钱卖的也不错,干茶更是不用多说。春天的集市上,满街都洋溢着茶香;街道两旁站着一排排茶贩,并摆上一个玻璃杯,里面是自家茶品泡的水,清一色地向顾客们展示自家的优秀茶叶,许多外籍人士专门慕名而来购买茶叶。乘着这赚钱的大好机会,村民们在茶叶地里从早忙到晚,中午饭凑合凑合,吃完就往地里跑。熊孩子们虽玩性大,但也会耐下心来帮家里采茶。一天下来也能挣不少零花钱呢!许多茶贩直接把三轮车开到村里来,每天傍晚在大桥墩子上坐着收茶叶。但毕竟是私人买卖,价钱方面会比新林茶叶公司少几毛。所以人们更愿意蹬着自行车,去镇上卖茶叶,往往都是几家人里专门出一个人去卖茶叶,今天你帮我卖,明天就换我去。年少时,我最喜欢和爷爷一起去卖茶叶,爷爷最疼我。一卖完茶叶就会在附近的杂货店给我买汽水,果丹皮,其实是我嚷嚷的不行,这可是我年少最大的乐趣之一。更有趣的是,每到傍晚,我会乘着爷爷奶奶采完茶下山回家做饭那会儿,一个人去山上摘杨桃,茶桃,还有一种方言名为‘秤砣’的红色小果子。每次都是满载而归,那些野果甘甜而且纯天然,虽比不上正经的果子,但由于是自己辛苦摘回的,所以吃起来更觉有滋有味。说到吃,我突然想到了山苞,那是一种红的诱人,软软的,嫩嫩的果实,田埂边,我家后山上,山间小路两旁都爬满了这种植物。我们一般会在周末聚集一波人,扯几根有着细长细长茎的狗尾巴草,用它把小红果串起来,串满了就回家。然后坐在院子里慢慢吃,那心情,怎一个悠然自得,潇洒自在了得?至今想起来仍是回味无穷。还有我最喜欢吃的樱桃,我们整个村儿就只有两颗大大的樱桃树,是一家外姓人的。她会在樱桃成熟之际采摘下来,拎到我们学校门口去卖,简直抠的不行,几毛钱才一小串,根本不够解馋。于是我和小伙伴们就想办法去多弄点,我们会乘人家不在家的时候,去他家门口偷樱桃。‘偷’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我们每次都提心吊胆,好几个人把风,让一个男孩子爬上树去摘。一旦有啥风吹草动,我们连气儿都不敢出。不过我们几乎没被逮住过,每次‘得逞’后分享胜利果实,我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儿。小时候对‘吃’,我们可是非常热衷呢。我爷爷有一身好厨艺,邻近村里农户家的红白喜事,都是请我爷爷掌厨,我一直跟着我爷爷走南闯北,吃遍百家席。我还是我们小学对面那家小卖部的常驻嘉宾,要是换在这个时代,早就升职为VIP会员了。小时候几毛钱都是十分珍贵的呢,一毛钱一根的辣条,果丹皮,萝卜丝,泡泡糖,都是我的最爱。我甚至曾经幻想自己可以拥有变身绝技,夜晚化作一只小蚂蚁,偷偷钻进小卖部,然后大吃特吃,之后就完了,梦总是做到这里就睡着了。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转眼儿就到了夏季,乡村的夏季最热闹。山上的野蒿野草一个劲地疯长,知了在树上整天没完没了的叫唤;天气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万里无云,转眼儿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瓢泼而下,贪玩的孩子们在大雨中狂奔回家,大人们急忙去楼顶收东西。不一会儿,雨停了,被大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明朗,远处的天空挂着一轮巨大的彩虹桥,发散着靓光,仿佛有仙女下凡。夏季阳光充足,雨水丰富,是农作物花生、水稻生长的大好时机。茶叶在这个时候卖的便宜了,一两块钱一斤,不值得人们争先恐后的去采摘了,除了去地里除草,或是下田排水,就没啥农活了。这样一来,村民可就闲下来了。女人们经常三五成群去桥边大石头上乘凉,纳鞋底,做花鞋垫;男人们则打打扑克消遣时光。

嘻嘻,孩子们期待的暑期生活终于来了。

虽说农村没有城市那么繁华多样,也没有动物园,植物园,公园,游乐场可供玩乐。但农村孩子的鬼点子多着呢,玩啥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用思考。大孩子小孩子一起捉迷藏,拿木棍当‘金箍棒’开始比武大赛,去菜园摘甜瓜吃,其中最受孩子们宠爱的‘套蜻蜓’可以说是经久不衰的娱乐方式。每家的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网套,有的直接就地取材,用有两个大叉子的木棍就可以当做网套。每年我爷爷都会给我做一个新网套,他一般在后山那片竹林里给我砍回来一根又细又结实的竹子,再把头削去,用铁丝围成一个大圈,然后固定在竹子最前端,再用细铁丝固定几圈,就大功告成了。这可是我整个夏天最钟爱的宝贝。我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带上我的宝贝,去湾邻家家户户的屋檐后边收集蜘蛛网,这早上蜘蛛刚结的新网是最粘的,也是最干净的。当我那网套上集满网后,我就奔波于田间地头套蜻蜓,中午顶着个大太阳也毫不松懈,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迅速一按,立马擒住。奶奶中午饭一做好,我就顺着饭香回家了,回家后就把战果赐给小鸡吃,好让它们多下点蛋。当然我还给自己留几只大的,把他们的尾巴上系一根细线,放进蚊帐里,让它吃蚊子,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测,蚊子还是那么多,也没少几只。小时候蜻蜓可多了,特别是黄颜色的大头蜻蜓,漫天飞舞,数不胜数,挥一挥网套就可以捕住几只。稍大一点我就明白了蜻蜓是益虫,不能伤害它们,于是我就很少捉蜻蜓了,它们曾经带给我的乐趣是无限的。

一进入伏天,天儿热的发了狂,我就不敢大中午的出去晃悠了,窝在家里看‘小兵张嘎’,或者爬到门口的银杏树上睡觉,荡秋千。等到傍晚,大人小孩都出门去河边乘凉。于是就有人带我们去河里捉螃蟹,几乎一翻一个石头就能捉到一只螃蟹,我怕蟹爪挠我,就不敢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捉。他们把捉到的螃蟹放进小铁罐里带回家去,之后那螃蟹的命运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夜幕降临,星空灿烂,我和爷爷奶奶吃完饭就在院子里乘凉,奶奶摇着大蒲扇,我偎依在奶奶身旁,听她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奶奶还给我指天上的星星,“这是北斗七星,像勺子,那是织女星……”,说实话,天上星星那么多,我真的分不清,即使是奶奶指着我看,我也很难分辨出,现在我也很少看星星了,总觉得没有小时候的多,也不那么亮了。这时候爷爷会打着手电筒从地里抱着一个大西瓜回来,切开一看,红汪汪的,我们吃着爷爷种的瓜,清爽甘甜,和着夏夜凉风,聆听门口竹林摇曳作响,陶醉在这天地一隅。那是多年以后再也无法感受的惬意悠闲,让我永远怀念,永远眷念。还有奶奶给我做的裙子,奶奶是村里唯一的裁缝,她会做各种各样的衣服,她孙子孙女小时候的棉袄棉裤,甚至是尿布,都是她一手制作的。有一年夏天,奶奶给我做了两条连衣裙,样式特别好看,一件是粉红色格子的,另一件上面印满了海棠花。整个夏天我都穿着它们,逢人便说这是我奶奶给我做的,得瑟的不行。犹记得上初中时,奶奶给我做了一件大棉袄,她精心挑的布料,用自家种的好棉花作里料,在缝纫机上踩了几天才做成。我却嫌弃它太老土,搁置柜子里不拿出来穿。后来整理衣柜时翻出来,已被老鼠咬的不成样,顿时抱头痛哭,我愧对了奶奶的一份心意,至今都难以释怀。上大学之前,我用自己兼职挣得钱给奶奶买了一件衣服,是我曾经和她逛超市时她惦记的那件衣服,她当然十分不愿意让我花钱,但还是很高兴的把衣服穿在身上,视若珍宝。

夏天,终于走到了最后。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林木毓秀,稻谷弥香。秋天的乡村也是热闹的,在丰收的田野里,在希望的山坡上,到处都热闹非凡。桥头边的那棵枫树着上了新妆,秋霜过后,愈化愈浓。山上的柿子红的诱人,还有那圆溜溜的茶籽,结满了枝丫。门前的石榴裂开了牙,颗粒饱满,晶莹剔透。还有那甘甜可口的板栗,像个大胖小子,挤破了它的小房子,迫不及待想要来这世上走一遭。菜园里的南瓜,冬瓜像个胖姑娘瘫坐在地上,刚种下的小青菜,胡萝卜,香菜也都冒出了嫩芽,一大块绿油油的。远处近处的田野里,金黄的一片,稻穗笑弯了腰,微风过处,波浪翻腾。今年又是个大丰年!村民们脸上的喜悦自是不用多言,他们起早贪黑,披星戴月,为的就是有个好收成。干起活来更带劲儿了,这不,早晨起来割稻子,下午就去地里摘花生,天快黑的时候扛着一麻袋花生回家后又跑去田里捆稻谷。那时候家家户户的稻谷都捆起来放在一个大场上,都有自己的位置,然后堆砌成高高的谷堆。放眼望去就能知道哪家今年种的田最多。小孩子放学归来早,要么去稻田里捡剩下的稻穗,带回家犒劳老母鸡;要么就爬上高高的谷堆,放声高歌。等到各家的稻谷全收割捆装完毕,全村就开始一起打稻子了,乡亲们轮流帮忙,不用给工钱,煮上几顿好伙食就足够了。听哪家夜晚屋里笑声最大,最热闹,不用问,肯定就是他家今天打稻子。往后村民就更忙了,要打板栗,剥板栗,卖板栗;摘茶籽,晒茶籽,择茶籽。这阵忙完了,就把茶籽米装袋,系好,背去村头边的小油坊打油。村里七十多户人家,就这一个小油坊,但谁也不争先,谁家准备好了就提前去,遇上一起的,就互相谦让,从来不发生争执。村里人互帮互助,其乐融融。

对于那些从山间地里收回来的作物,村民们总要自己先尝尝,花生板栗先煮上一锅再说,另外会在平时的饭桌上多加一份煮毛豆。哎!说起吃板栗,我可是有研究呢:红壳的板栗适合煮着吃,煮好之后晒几天,里面那层皮儿就自己褪去了,吃起来更加酥软可口;白壳的板栗适合生着吃,脆嫩香甜;还有一种小板栗,农村人称呼它为‘油板栗’,适合炒着吃,最有名的天津糖炒栗子就是这种小板栗炒制而成。除了好吃的板栗,还有大柿子,我家的柿子树有好几棵,每年都能收几筐柿子,自家人是吃不完的,就分给村民吃,要是谁嗓子上火不舒服,吃几个柿子准管用。记忆中茶树是在秋天开花,很多养蜂人就会陆续驻扎在村头的几块荒地上,为酿蜜做好十足的准备。我们当然也耐不住性子,会在花期旺盛时节相邀去尝花蜜。用什么吸花蜜呢?有一种纤细植物,里面是中空的,被我们折成一截截的,就相当于一个天然吸管!于是我们带着“家伙”就往山上跑,找那种开着又大又香的白色花瓣,把吸管插进花儿的怀抱,随即贪婪地吮吸起来。花蜜不多,但很甜很清凉可口。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露和这比起来,那可要逊色多了。每年的秋天都有我的一个节日,说来我也真是幸运,在中秋节这天过生日,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福气。因为是过节,所以我的生日特别好记,也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小时候过生日,没有生日蛋糕,虽然那是我一直向往的,但没吃到并不觉得馋。平时省吃俭用的他们为孙女花起钱来是毫不吝惜的,爷爷会在我生日这天买很多好吃的,有果仁月饼,各类饼干,各色水果,看得我眼花缭乱。生日宴一般是在中午,爷爷奶奶会炖一只家养的老母鸡,搓点汤圆,再炒几个小菜,小家人围坐在一起给我过生日,还指定让我啃大鸡腿,每次看我吃的香喷喷的,爷爷奶奶会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多年以后,我再也没吃到那么好吃的生日宴了,因为我始终觉得没有爷爷做得香。

秋天在弥留之际还在张望,那是期许来年的丰收。多年后,她还带走了另一个人的下半生,于是季节一到,秋天就住在我的心上。

冬天总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童年的我是这样定义冬天----只有下过雪之后的日子才叫冬天。“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是塞外的冬天,莽莽撞撞。“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才是乡村的冬天,温婉撩人。雪后的村庄银装素裹,漫山白雪,晶莹剔透,实在是美极了!屋檐下的冰棱更是童年冬天的回忆,像是结在屋檐上的冰棍,要是舔一口,应该会很甜吧?闲来无事,便在自家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把她打扮得俨然一个大家闺秀。我们家门前有长长的滑梯,是地势较高的缘故,一到下雪天便成了天然的滑冰场。我常常趁奶奶不注意,把她的搓衣板拿过来当滑板,每每滑到底部,我就‘扑腾’一声倒在地上,得笑半天才起身,玩的是既刺激又疯狂,为此都不知道摔坏我奶奶多少个搓衣板。奶奶没有责备我,只任由我开心去了。

记忆中,冬天里的校园总是很活泼的。我是在村桥头的那所破旧的学校上的小学。说他破,一点也不为过,我爷爷和爸爸都在那里上过学;年代久远,未曾翻新过,只得一直穿着旧衣服,时不时帽子破个洞,一到下雨天就会漏点雨滴,保不齐哪个学生会“遭殃”。可这冬天一来,教室里就跟冰窖似的,冷得很。同学们都戴着手套写字,腿上放着热水袋。还有的同学从家里带小火炉,这火炉十分简陋,大多是家里用旧了的小铁钵,把两边各钻一个小眼儿,穿进两股长铁丝,拧在一起当提手,往里面放几颗木炭,就可以拎着来上学。只要是大晴天,老师们都会带领我们搬着小板凳在教室外面的长廊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做作业。下课铃声一响,我们就在操场上站成几群,同一个年级的学生是一个队伍,各个年级之间打雪仗;冲锋号一响,呼声,喊声,笑声,战斗声,加油声连同老师的呼唤声顿时交织一片,此起彼伏,估计坐在家里炉火旁烤火的爷爷奶奶都能听见。操场上的雪狼藉一片,到处都是脚印和手爪印,藏着欢声笑语,还有孩子们手掌的温度。

冬天承载的不仅是孩子们的欢乐,还有大人们甜蜜的忙碌。爷爷最喜欢趁着冬天闲暇时光去后山打柴,我们家后院的柴禾垛子一年到头都是那么高,似乎总也用不完。记忆中爷爷有的是力气,那么一大捆柴禾从山上背回来也没见他多歇一会,又立马跑到山上背一捆回来。冬天的天儿黑的早,我每次放学回家就跑到后山上喊爷爷回家吃饭,爷爷听见我的喊声就大声应和一句,于是我就能根据爷爷的声音找到他的位置,然后跟在爷爷后面和他一起回家。山路崎岖,我担心爷爷肩上的担子太沉,于是就在后面托起几根柴,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爷爷的负担。多年以后爷爷对我说,一到山上我胆子就小了,不敢出声,于是就根据这来判断我是否还跟在他后面。其实我是怕爷爷背着重担就没力气跟我说话了,我不想爷爷太累。等快到家了,我就抢先一步进屋给爷爷倒一大盆热乎乎的洗脸水,他每看到这一幕总是笑得很慈祥。最惬意的当然是晚饭过后和爷爷奶奶围着火炉烤火啦!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给我讲很多过去的事情,那些在他们童年时候就经历的苦难经他们一说,就觉得特别刻骨铭心。我每次听他们说完就会问很多为什么,他们就给我慢慢解释,后来都被我问的不知道说啥了,就笑着说:“你咋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一到腊月,全村的大事就是打糍粑。家家户户都提前把糯米备好提前浸泡,大家商定好日期后,就各自把家里的劈柴和糯米挑到有石舀的那户人家。一到那天,妇女们在厨房里守着几个大蒸笼,七八个壮汉负责打糍粑,轮流上岗。待糯米在蒸笼里蒸熟后,就被迅速放在石舀里。大人们先不急着打,而是捏几个糯米团,招手让旁边的孩子们上前来尝尝,那味道香软可口,回味无穷,实在是童年最好吃的食物之一了。紧接着男人们拿着打木槌,卖力地捶打着糯米。这可是一项体力活,需要把熟的糯米打到黏合度特别好的程度。然后再让村里年长那位老爷爷把打好的糍粑弄出形状,再由壮汉搬进里屋晾晒。做糍粑虽然是项体力活,但也是格外的生动有趣。孩子们往往齐齐上阵,让这项劳作变成了老少齐上阵的欢乐游戏。打好的糍粑,都被切成小四方块儿放进箩筐里,然后挑回家,把它们泡在水里面可以保存很久,可以留着慢慢吃。而且糍粑的吃法有很多,可以煎着吃,煮着吃,烤着吃,炸着吃,总之一句话:咋样都好吃!

“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小时候的年味很浓,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们一到腊月就差不多都回来了,大家心里都觉得回家过年才是年。人们首先在家里搞个大扫除,然后开始囤年货,买新衣,包饺子,为迎接新年做足准备。大年三十头一天晚上,我爷爷就开始为第二天的团圆饭做准备了,在厨房灶台旁有条不紊地进行,炸花生米,红薯丸子,萝卜圆子,肉蛋卷,鸡腿……等爷爷忙活完了,我们一大家人围着火炉一起品尝这美味,有说有笑,热闹极了!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又起来忙活了,与其他地方的习俗不同,我们这地方是上午吃的团圆饭。我们家四世同堂,我和堂弟是最小的一辈,总会收到很多很多红包,钱多钱少无所谓,一家人齐乐融融最重要。村里人喜欢来我家串门,特别是除夕夜,家里特别热闹,孩子们挤一块看春晚, 大人们凑一桌打打扑克,唠唠家常,各有各的乐趣。到了正月初一早上,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会穿上新衣服,打扮的特精神,拎着袋子去挨家挨户拜年,这时候孩子们的嘴巴就会特别甜,大人们会把准备的小零食大方地往孩子的手里塞,孩子手里的袋子不一会儿就被装满了。正月里走亲访友,请客吃饭都是人情礼节中必不可少的。而且这期间镇上有各式各样的民俗表演――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农村人对这种玩意百看不厌,表演的队伍走到哪,人群就紧跟着后面吆喝凑热闹,场面十分壮观。正月十三那天就可以看到孩子们打着灯笼到处转悠,屋前屋后都能听见孩子们的呼声。我们这里过元宵节就跟过年一样隆重,其实在农村人的观念里,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就算是认真过节,我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每个传统节日里都有特定的食物吧。正月十五这天傍晚,长辈们准备好蜡烛、香火、纸钱、炮竹,装在竹筐里,然后领着晚辈们去给逝去的祖先们送亮。送烛的人很多,人们不用打招呼,不用人指挥,只几十分钟,就将沉寂的墓地变得烛光闪闪。一时,大地变得奇异非凡,烛光与月光交相辉映,鞭炮声此起彼伏。月亮升了起来,给大地撒了一层银辉,此时送亮的人们都已经返回到家中,站在院落里眺望四方,远看群山到处“星星点点,闪闪入目”,近看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炊烟缭绕。

过完正月十五,才算真正过完年。年轻人开始动身去城里打拼,老人和小孩继续守在这里,替他们见证乡村四季,替他们践行礼尚往来。

这是故乡的四季,也是我的花季。

相比“挂在墙上的童年”,我是幸运的,我是幸福的,这一些都要归功于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给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和一个纯洁明朗的初心。成长就像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与未经人事的洁白去交换长大的勇气,成熟的情感,广阔的视野……或其他认为值得的东西。那些常年在外忙于仕途的人,可能不记得家乡的模样了,也忘记自己曾经想要回家的感觉了。如果你走得太快,灵魂跟不上了,你就要停下来,等一等自己的灵魂。人这一生,越是孤独的时候,越是寻求一种归属感,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我想,没有一个人不爱自己的家乡,即使是穷乡僻壤,也有绝处逢生的美景,不光是自然之景,还有淳朴民心,更是故人归去、心灵栖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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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趣事两则:

小时候爱唱歌,经常和小伙伴们爬上高高的柴禾垛子上,亦或秋天田野里的谷堆上引吭高歌,时不时自导自演,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正在开演唱会的明星。

小时候特别喜欢“做饭”,每当爷爷奶奶出去干农活,我就和小伙伴在屋后面架起锅灶,拾来干柴,点火生灶,把“鱼肉果菜”(其实是各种野草野果)一起炖,简称‘东北大乱炖’,玩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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