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沉月,还有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说的大概就是当代中国女人血红的大嘴,在考究的西餐桌上,吞噎生猛野物的样子吧:鼓动娇羞美腮,嚼动狰狞野味,雌霸餐桌一角,好沉的一轮中国圆月。
于是总不免想起李清照女士的《点绛唇》,多好啊,小嘴上那么轻轻地一沾,一点桃红,一抹唇痕,然后和羞走,然后还把青梅嗅,还有那更要命的:倚门回首,薄汗轻衣透。
中华文化的美仑美焕,实在是很能够让中国男人柔肠寸断的,尤其中国的士大夫阶层,一生的功名利禄,拚死拚活,实在也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一群优秀的樱桃小口。红袖添香,袅袅莲步上西楼,保国便是保家的家国情怀,由此滋也。
但中华文化中的古诗词的确是退潮了,因为樱桃小口没有了,所谓高山不在,流水何来,所谓芳冢,香丘,很难想象,面对一群敢于吞噎生猛活物的大嘴女人,还有哪个男人有兴致坐下来,或摇头而小令,或晃脑而慢板而长调,不起脚把桌子踢翻了才怪。
遗憾的是我们这些从中华文化的长河里淌出来的男人,却一点也不难过和失落,而且也从没想过要把桌子踢翻,独独还能够苟活,其情景尤如薛蟠所言,闺房里钻出了一个大马猴,痛快就行,干韵脚平仄,甚事。
而且苟活得居然那么快乐,没有了樱桃小口,中华文化其实也是可以和丰乳肥臀嫁接的,于是男人们耐不得兰陵笑笑不过瘾的“搏弄得千般旖妮”,慢吞吞淫了,直接就下体而大白话了,就黄色海报了,中华文化的生命力,再生力,抗死亡力,以及,难道还有其变节力和投降力的说法。
所谓反抗,真不知当年跳昆明湖的王国维,算不算得上一种别具意义的反抗,他的“最是人间留不住”是一种哀惋吗,算是一种绝唱吗,谁说一代国学大师,不是殉一种已然被强奸了的风花雪月而去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时代毕竟已是丰乳肥臀了,含蓄已然让位给了生猛,连半推半就都不必了,直接就饿虎下山,生吞活剥了。吧台上的女郎啊,你的莲花落了,春风漏了,你的杨柳岸露了。
如此情形之下,樱桃小口也就自然要在丰乳肥臀面前败下阵来了,以破口吵架而论,李清照终归是吵不过干露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