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一直想找一个更合适的门店,但四处打听,总不能如愿,他常说,如果位置响亮,生意应该好起来吧。
老宋卖豆腐脑,兼营荷叶饼、条子肉,我吃过一次,尝到了久违的正宗家乡的味道,一打听,才知道他是我老家那边的,我的老家离这座城市五百多公里,老宋的家离这儿六百多公里,我们都是这座城市里的异乡人。
老宋黑黑瘦瘦,快六十了,有点跛足,据他讲儿子毕业后工作在这里,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他和老伴一商量,干脆来这儿开个小店,一来跟儿子团聚,二来帮小两口带带孩子,三来挣点小钱,帮儿子贴补一下家用。
老宋年轻时在饭店待过,人也爱钻研,他在儿子家附近转悠了几天,看到跟前有几个大工地,干活的民工要到很远的市场去吃饭,就在一个工地旁租了个小门店卖扯面,兼营豆腐脑,一段时间生意相当火爆。
老宋家乡的豆腐脑用料讲究,口感独特,在省内颇有名气,老宋用传统工艺精工细作,豆腐脑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连附近的居民得知了,都赶来尝鲜。
每到饭点,老宋餐馆里总是人满为患,居民、单位职工和工地上的民工夹杂在一起,挤到一条凳子桌子上吃饭。老宋两口子乐呵呵的,逢人都带笑,常常要给等得不耐烦的顾客赔不是。
但好景不长,大楼一盖起来,工队就撤出了,老宋的生意日渐清淡,后来连门面房都要拆掉了。
我认识老宋的时候他已经搬了两次家,这次是在市场的一个角落里,位置很偏,但豆腐脑口感细腻,滋味悠长,条子肉肥瘦相间,口齿留香,味道的确很赞。老宋捧着一个敞口的水杯,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常常给我讲生意好时的盛况,并拜托我留意一个好点的门店。如果位置响亮,生意应该就好起来了,咱的东西真材实料,味道也没得说,他自信地说。
后来我每次去的时候,店里只有寥寥几人,生意很冷清,从未出现过他所说的工地旁的盛况,老宋也很郁闷,常常念叨着找一个好位置的事,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他叹息道。
再后来,老宋的餐馆消失不见了,换成了一家卖牛羊肉的馆子,人也不知所踪。
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去看望一位朋友,在他家门口巷子里,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招牌,我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走进店里,果然看见忙乎着的老宋笑着冲我点头打招呼。
店面并不大,只有小小的五六张桌子,而且在巷子里面,位置并不是很好。正想着,老宋盛了一碗豆腐脑过来,热情地说,老乡快尝尝,看味道变了没有。我尝了一口,滋味竟比以前好更多了。老宋得意的望着我,急切地问,是不是更好吃了,是不是?我专门回老家拜了一回师,现在用配料都要用天平称过。
我伸了伸大拇指,点头称是,有点直白的问,怎么找了这个地方?老宋挠挠头,一脸无奈:“好位置不好找啊,租金又高,先这样凑合着,再看机会了。”
“他家的豆腐脑味道很正宗,我每次来都要吃两碗。”一位正在付账的老者给我介绍道,我正想说我是老主顾,但还是忍住了,微笑着点点头。
看着跛着脚招呼老者出门的老宋,突然颇为感慨感动,想到每个人都可能有一个心结,就如同老宋想拥有一个位置响亮的门店一样,虽辗转数年,依旧在寻找的路上,但不断的尝试努力,总会距离梦想愈来愈近。平凡如老宋,也有一个平凡的梦,人被梦想牵引着,为梦想纠结着,奋斗着,日子也会过得生机勃勃。
想起周星驰在《少林足球》里说过的话:“人生如果没有梦想,那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普通人的奋斗中充满了艰辛,也带给我们太多的感动。
但愿很快,老宋能找到一个理想的门店,那热气腾腾的荷叶饼,香腴可口的条子肉,汁浓味美的豆腐脑,能让闻香而至的顾客排出半里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