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页》

                      —不写秋思

我时常会想，永远会是多久？

身边的朋友都叫我疯子，大概是因为自己混乱，总想一些荒诞不经的扯淡事儿……大学专业是心理学，高考完报考家人劝我选一些工科专业，说白了就是一些高回报专业。不过人总应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一生，我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心理学。

大学时一个外来讲座的教授要求同心理学院系的每一个新生密谈，后来也只有我被他带走，我也得到了改变我一生的工作—精神定性专业医生，说白了：一个人有无精神疾病需要有专业人士定性，而我阴差阳错地从事了这一行业……而我与那位教授的密谈以及我如何成为精神定性医生的过往，我选择闭口不谈。

有一天我打开百度：“人和灵魂可以交流吗？”这很可笑……

她叫何杉，初次听她的家人和朋友对她病情的描述，我初步判断为妄想症。何杉男朋友，或许可以称为前男友，他叫林羽。何杉的命是林羽给的，在何杉受白血病折磨即将濒危时，林羽选择捐出自己的脊髓给何杉……后来的日子林羽不断发烧，身体机能迅速下滑，最终没能挺住。何杉疯了。她在林羽去世后极度消沉，将自己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忘记了林羽的死。何杉始终认为林羽就在自己的身边，她的行为像是一部独角戏，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部独角戏她演绎地毫无破绽……仿佛林羽真的在她身边，何杉会和空气对话，吃饭时会准备好两个人的碗筷……好像林羽真的还在。何杉家人认为无可救药。我始终不明白他们是彼此的良药，但治愈其中一方必须要求良药耗尽吗？还是良药虽优，保质期却有限。

我挑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与何杉面谈并分析病情。进了何杉的家门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家里被何杉布置地格外温馨，何杉脸上也没有脸上的憔悴，我并不打算以医生的身份面对她，我想走进她的故事。

“您好何杉，我是一个采访生活的视频博主，叫我小陈就好，之前我和你的家人打过招呼，想对你爱人为你捐骨髓的事迹做一个专访。”我开门见山。何杉的脸上并无厌恶和逃避，反而满脸幸福和激动，“好啊！我很愿意分享我们的点滴，我想这会很有意义。”何杉答应我了，我欣喜若狂。“你爱人呢？”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正上课呢，你不知道他是老师吗？”何杉有些疑惑，显然这是对我采访的前期工作表示疑惑。“今天周三啊！你看我这脑子。”我害怕漏出马脚。我接着又问：“你把你们之间的故事称为点滴，看来你们的过程你记得很清楚？”我认为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因为我想知道何杉是真的忘了林羽的死，还是装作林羽就在她的身边，以此来麻痹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吗？”何杉反问，我愣住了，我怀疑他发现了端倪，万幸！并没有。她找来了一个盒子，我对盒子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何杉像是开宝一般缓缓打开盒子，我眼睛死死盯住，仿佛稍有不留意盒子就会飞走一般。盒子打开了，是一沓卡片，“我们每到一个时期林羽都会送我一张贺卡，他不善言语，但他会把一个时期内所发生的事汇写一首小诗送给我。”何杉显然很幸福。是的，他用最浪漫的方式爱着她。“我想看看这些贺卡行吗？”一方面我想从这些贺卡中寻找蛛丝马迹，另一方面他们的故事我真的去了解。

何杉把卡片整理一下向我递了过来，正当我刚要伸手去接，何杉又把手猛地缩了回去，我万分不解……“对了，忘记浇花了，林羽今天还告诉我浇花。这花啊，得天天浇……”何杉絮絮念，我也只好识趣，看来是不想让我看这些卡片。“哎~喷壶林羽放在那里了？算了！我用杯子浇花吧。”何杉的病确实很严重。没一会儿，何杉又坐了回来，她将那沓卡片塞进我手里，“抱歉啊，让你久等了。”何杉有些不好意思。

我拿这一沓卡片有目的性地挑选了两张。

暖冬  一条街  我从未想过会遇见你  我的落迫  你的暖心  就这样开始  我们还会再见。这是我挑的第一篇，故事是这样的，林羽是一名教师，他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无亲无故，林羽偶然间看到路边的乞丐张贴着治疗绝症丈夫的求助书，他竟然不管真假想都没想就将自己这个月的工资全放在那乞丐的面前……林羽没有给自己留饭钱，他竟然在街上捡东西吃，谁也想不到能做出如此行为的人竟然是一名教师。有一天晚上林羽正捡地上的半个地瓜吃呢，何杉刚好路过，她不敢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士捡垃圾吃，一个人的气质过路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引何杉起了注意，何杉也是好心，去地瓜摊又买了一个大地瓜径直走向林羽：“那个……你吃这个，你不怕得病啊？”何杉说话直白，林羽脸顿时红的不成样子，“不用谢谢 你，我我爱吃这个的……”林羽语无伦次，何杉被逗乐了，她一把将新买的地瓜塞到林羽手中，“能和我说说你怎么了呢？”何杉像是一个记者，林羽将事情的原委说完何杉目瞪口呆，“你真的假的？你是老师还没有钱吃饭？就算你钱捐没了你可以找家里要啊。”何杉并不信林羽的话语。“我是孤儿。”林羽很平静地回答。何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开始看你捡东西吃挺想帮你的，我带你吃饭，也表我歉意。”何杉一顿道歉，林羽看何杉这可爱样儿笑了，“没事的，你人挺好的。”何杉得到了好人卡，“谢谢你的地瓜。”林羽拿起地瓜像个孩子一样啃了起来……何杉对他更感兴趣了，“你是不是很有故事？”何杉看着小孩般的他，林羽忽然停住了，“可以陪我说会话吗？”林羽眼眶有些湿润，林羽那天在大街上同何杉说了好多好多，何杉就那么静静地倾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的心越靠越近……后来啊，他们很平静地生活在一起。或许有些缘分真的很奇妙。

苹果  上帝给每个出生孩子一个苹果  一个苹果是一辈子的口粮  在我的苹果丢失的时候  我咬了一口你给我的苹果  当我找到我的苹果时  我想分给你一半。这是我挑选的第二篇小诗。我也从字里行间也看得出来，这是林羽为何杉捐赠脊髓前写的，这也是何杉给我那沓卡的最后一张。何杉把全过程复原，林羽是瞒着何杉捐出自己的脊髓。何杉把所有的细节都讲了一遍，可唯独忘了林羽的死……

我总感觉不太对劲，“何女士，您这有热水吗？我有点渴。”何杉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跟您说话，都忘记给你倒水了。”何杉起身去给我倒水。我径直走到窗台的花盆前，轻轻地抬起那盆花，我猜的没错……

采访结束，何杉的家人迫不及待地找到我，“是不是该住院，我们都找好医院了。”何杉妈妈说道。“不用的，我想她需要居家静养……”何杉家人目瞪口呆，他们内心也绝对是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我没有多说，我从公文包里拿出那沓贺卡隐藏的最后一页递了过去，何杉家人看了许久，最终也是听取我的意见，居家静养。

何杉确实在隐瞒，她将贺卡的最后一页藏在了花盆下面。林羽如此心细，他不可能一走了之，所以贺卡的最后一页也绝不可能是《苹果》。我猜的没错，林羽在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给何杉写下了最后一页……

永远  永远会是多远  你曾这样问我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  我想陪伴你的每一瞬间都是永远  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陪你爱你  以一种新的形式……这是最后一页的内容，那么很显然，何杉知道林羽的死，她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我又重返何杉家中，将那最后一页塞回到花盆底下。“小陈，谢谢你，我在家里会好好的爱自己，我也会照顾好林羽……”到最后何杉还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但她并没有揭穿，这也是我们默契的秘密。

从何杉家里出来我点了一颗烟，我想回答百度的问题，人和灵魂不能交流。走了一会，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我心砰砰直跳。如果何杉家里的那盆花需要天天浇水，何杉怎么会不知道喷壶在哪里？或许……我不敢想，但我想说人和灵魂或许可以互通，林羽真的在何杉身边吗？

永远，会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