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Flyingstraw
序
伊雅是我的影子,她一直纠缠着我,让我无法摆脱。这么多年了,我仍然陷于她的故事里,试图去解说。我想把这个影子从思绪里,从心里,从身边拿出来,放到文字里。我想将伊雅放进文字里,将她固定住,将她话语化,从此以后,她将不再是我的影子,她将和我无缘,我再也没有兴趣去解读她,去关注她,去想象她。
我让伊雅出现在文字里,在人们的视野中,这样,她和她的故事就可以死去,如年轮下的岁月,不再重复,不需要重复。
(1)在心里离婚
窗外的雨是飘的,其实风并不大,但风是从海里吹来的,湿漉漉的空气好象不光吹入鼻孔,吹进肺里,也为大脑带来一丝凉凉的陿意。
伊雅临窗而坐,写完了她给丈夫的信。她要告诉他她的决心,她不愿留在婚姻里的决定。她说你不愿离婚,可我心里已和你离婚了。她固执地认为她的信会让他丈夫认清她的决心。
她知道在心里她已把他放下了,她已把他从她对爱对丈夫对家的期望中剥离出去了。她感到这一意志不可被弯曲,她要就要最好的,否则就不要。她不是个委屈求全的人,有瑕疵的婚姻她不要。她无法在不能全心全意爱的婚姻里享受婚姻。那种打了折扣的感情已让她心灰意冷,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热情。
伊雅不知道为什么自已的婚姻会走到这一步。她最初对生活的设想就是爱一个人,嫁一个人,然后白头偕老。
从父母的婚姻里她看到了吵吵闹闹,伤心失望,一种缺乏交流和关心的关系,一种快乐和体谅缺失的关系。可在她读过的书里, 在那些美好的文字里, 让她心仪和向往的婚姻和爱情是存在的。
从少到大依雅也认识了不少的男性,可结了婚才发现她对男性知之甚少。她并不知道他们的欲望,他们人性里深藏的那些动力和破坏力,那种掠夺性,占有性,表现性,和寻求认同和被承认的拼命性。她发现她以前对他们所有的了解和解读都是表面的,都是肤浅的,那仅仅是他们表现出来的社会性。对深层的男性结构她一直在忽略或有意回避。
她的丈夫,一个不那么简单的男人让她对自已关于男性关于生活原有的理念产生了疑问。原来,自已并不了解他们。原来自已所读的那些名著,那些男人写的心理学并没有帮助她理解男人。她想起了一句精辟的话: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全部理解应该是在和他睡觉以后。
对,她对丈夫的理解是从婚床开始的。
她和丈夫是有过一段美好关系的。婚前她对他的迷恋让她一直生活在云里雾里,是那种常见的恋爱中的女人都有过的很飘,不着地的感觉。婚后他们也有过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甜蜜温馨。她曾有过走在路上想起他和他们的小家就微笑的日子,直到那件事发生,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那个女人的出现让她对生活对男人产生了极度的困惑,对自已产生了极度的困惑。她知道那件事改变了她,改变了她对生活的设计,改变了她的家庭关系,也将改变她和她的生活。
这一改变的第一步就是她已下决心要离开这个让她失望的男人,这个她不想原谅的男人。原谅丈夫不是她能做到的。从一开始知道他和那个女人的故事,她就试图去理解那件事。可她发现当她用完了她的理智后,她的感情却离身边的男人越来越远。
是的,他大她六岁,她不可能期望在她之前他的感情生活是一片空白,他没有过别的女人。这个道理上明白的事,在感情上却让她接受不了。她才发现骨子里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一个有爱情洁癖的女人,一个完全被情感控制的人。
也许,她也曾误导她的丈夫。婚前,她让他感到她是如何与众不同,如何善解人意,如何独立和超凡脱俗,控制男人要求男人在她简直就是可笑之极。婚前,她曾非常坦诚地和丈夫讨论过劳伦斯的《查理夫人的情人》。他丈夫曾惊叹她这样一个情感经历单纯的女孩对两性关系的理解和解读那样深刻。
可他没有往深层去看,没有意识到她经历的单纯完全是源于她在诱惑和陷井中的坚守。她有固执的理念,或不能否认的好运。骨子里她是为既定执念生活的人。他并不知道她骨子里的那种完美主义会将任何男人置身于惶恐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她可以控制自已的理性却无法控制自已的情感。在丈夫身边她发现那激情的火焰快速地熄灭了, 她那原本满满的柔情和欲望在死去。
可离婚是如此不容易的一件事。她丈夫不同意,她妈妈极力反对。她一下到了无路可走之地。她只好选择离开,去境外读研究生。三岁的女儿是她最大的牵挂。她只能将女儿留给母亲照看。而丈夫和自已的父母住在一起竟看起来比自已和父母在一起更象一家人。伊雅能做的就是在心里和丈夫离婚, 在心里将他放逐出去。伊雅不知道这是不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