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今夜又闻桂子香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秋雨过后,浇灭了盛夏溽暑的闷热与躁动,赶走了盛夏的疯婆子,才有了这么一点属于武汉短暂的清凉。武汉的天气就像武汉的城市口号一样:每天不一样。大江大河大武汉,降了温这座城市才显得有了南方的味道。

这些天下班的路上,外出办事的途中,总会闻到桂花的香味儿。如水冰凉的天气,陪衬着桂子香,让人心里好不舒畅。今天才注意到,原来汉口道路两旁都是一排排的桂花树,开着朵朵桂花。

心里猛地就跳出了柳永那首《望海潮》里面的几句: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柳七郎流连杭州西湖,为了求得仕途做了这么一首干谒词。这首词该怎么唱现在早已不可考证了,却不得不让我们感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柳七的才气自然也抵得上“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之说。别人的干谒诗词自然抒怀豪情壮志,然而柳七让歌女唱此《望海潮》,却也显其豪气。

然或以陶渊明独爱菊之隐逸者,或以君子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者,或以世人盛爱牡丹之富贵者。然后宋代以前,却鲜有人注意到深秋夜凉,桂子飘香溢满城。

如此之桂子,真不知吴刚为什么还要伐之?难道还没有被桂子香所陶醉吗?在月宫广寒之地,桂子馨香,桂树乃是生在仙宫的仙树。深秋月夜,桂花飘香,只闻其香却很少人注意其形。

宋之问的《灵隐寺》诗中有“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的著名诗句,故后人亦称桂花为“天香”,或许此时桂子才被文人正名。虽然院中桂树有时候我们注意不到其开花了,然而桂花落夜,处处飘香,八月桂花遍地开,九月桂花香千里。

而白乐天在晚年回忆江南盛景之时,还把“寻桂子”当作一件乐事: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忆江南》)

来自仙宫的仙树,在宋代诗人的笔下焕发了繁荣生机。

南宋杨万里在《咏桂》中盛赞桂花是天上的仙树:

不是人间种,疑从月中来。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正因为桂花香气来自天上,所以才漫山遍野满城飘香。或许这是远住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带给人间的香气吧,将广寒的清冷和桂子的馨香吹满人间。

而在《晋书·郤诜传》中,还有这样一段描述:“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如何?’诜对曰:"臣鉴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晋武帝年间,皇帝问到郤诜自我评价,他说:“我就像月宫里的一段桂枝,昆仑山上的一块宝玉。”自此广寒宫中一枝桂就如同昆仑的一块美玉一样,形容特别出众的人才。

而唐代以后,科举盛行,蟾宫折桂渐渐地就有了高中进士金榜题名的喻义。秋夜凉如水,桂子香满城,蟾宫折桂一枝,金榜题名之时,名声也就像那桂子香,溢满全城。人生四大喜事不也就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今秋桂子香千里,飘过深秋争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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