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小魏,其实也算不上是朋友,我们一起合租过一段时间,也交过几次心。
小魏和我同岁,她只有高中学历,她父母并不支持她读书,他们想让她外出打工供弟弟上学。她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她妈妈总是说她没用,说她嫁不出去丢他们的脸,但她才刚二十岁。
我那时候从公司宿舍搬出来,住在一个大学宾馆,说是宾馆,其实只是给研究生和来进修的人住的宿舍。二人间,走廊有公用盥洗室和洗手间。我单独租了一间然后在网上发布了找室友的信息。
小魏从北京来没多久,她这边有个朋友给她介绍了个超市服务员的工作,她当天下午就搬来和我住了。我从没想过我会欣赏她,是的,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有点以貌取人了,生活的操劳让她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
她多次用这个和我开玩笑,问我她身材是不是很差,我不喜欢回答这种问题,因为我看出她对此的自卑。后来有一次她说有人用她的身材开玩笑,她表现的无所谓,其实心里很愤怒和难过。
当时我也有点愤怒,我有时候比较护短,我教了她很多更伤人的讽刺话,我告诉她如果再有人说她,就这么反击回去。不过我觉得她不会说这些,只是我们一起排解一下心情而已,或许她一辈子都没法毫无顾忌地践踏别人的自尊心。
起初,我以为我们不会有什么共同点,但事实证明,她是我至今为止,生活圈子里唯一和我最相似的人。我绝对相信,如果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能够继续上学,她会成为很出色的人。
她的梦想是能够学英语,她想攒够钱报一个英语班,她想成为翻译家,她从小就有这样的想法。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终于成为自己期望的人,但我在那一刻有些动容,当我有机会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在消耗时光。我不知道这是有些人一辈子的期望。他们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这样的机会,但他们依旧愿意为此努力。
我问小魏愿意不愿意来我们公司,那时候我们公司在招销售,她说她不适合做销售,她之前做过电销,那让她觉得很痛苦。她本来不想回家过年,不想面对她父母,但她最终还是回去了。我猜在我回家之后她一个人住得有些孤独,大过年的所有人都在团圆,而她一个人呆在宿舍里,还得去超市加班多挣点钱。如果是我,一定也很难过。
我一直以为她之所以不愿意面对她父母,是因为他们对她的不公,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后来我知道,他们几乎毁了她的一辈子,尤其是她母亲。
她曾经嫁给过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男人,她还有个孩子,而在孩子半岁多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一个母亲会在这个时候决定离婚,但我相信小魏不是个无情的人。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她说她好几次从前夫的家路过都很想看看孩子,但没有一次做到,她问我是不是该去看看。
她说她努力挣钱,以后要给孩子过好日子,我想说,他连母爱都没有,能算什么好日子呢?我是反对这种事情的,我质问她既然没法好好抚养孩子,为什么当初还要选择生下来?我承认我当时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我觉得她做错了决定。
她说她当初之所以和这个男人结婚,是因为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母亲,在不停地说她不要太挑剔,两个人凑合着过日子就好,这个男人挺好的。
她听从了,导致了无数悲剧。她现在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或许会有一个欣赏她的男人,但我不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能接受她这样的过去。我没有嘲讽或者歧视的意思,大多数时候社会很现实,并不像我们希望的那样美好。我依然祝福她能够幸福,我认为她值得幸福。
那个男人不爱她,她也不爱那个男人,相亲之后他们同居了,没多久怀孕了,于是去领了结婚证。生完孩子,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选择了离婚。她说那个男人在她怀孕之后,在她生完孩子之后从来不管她,不仅如此,他还总是朝她发脾气。
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一句话总结,他很烦她。她的婆婆也不喜欢她,当初让他娶她完全是因为相亲是花了些钱,觉得如果就这样算了很不划算。后来钱越花越多,分开越来越不划算,恶性循环。直到她生完孩子,婆婆对她的离开没有任何表示,我恶意的猜测,也许她婆婆认为这个男孩足够弥补从前的花费了吧。
她离婚了,什么都没拿走,之前她也没给这个家庭花过多少钱,她认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愿意为了孩子再去忍受那个男人的薄情。是的,她说他没有感情,眼神总是冷漠的,让她觉得可怕。我想也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没有告诉我,但我完全相信没有爱情,凑合在一起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如果当初并不是这样一个母亲,劝她选择了这段婚姻,或许她会更有资格得到更好的幸福。如果她当初拒绝这样凑合的婚姻,如果她早点看清这个男人,而不是立即和他同居,也许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我感到庆幸,我母亲不会逼我去相亲结婚,她支持我去上学,愿意我去开阔眼界,她教育我培养我,而不是用可笑的封建思想约束我。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也并不那么优秀,但我认为现在自己已经足够幸福,我感谢我的生活,并告诫自己,宁缺毋滥。
后来小魏从超市离职找了个餐馆做服务员,她也搬去了那边的宿舍,而没过多久,我也离开了这个地方。有时候生活就像电视剧,但远比电视剧里真实,我们相遇,平淡无奇,没有狗血和矫作,生活还是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我们还会记得彼此,但我们的轨迹却通向不同的重点,没有对错,没有高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但愿我也会在途中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