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一座山,一栋楼,门开了,我进入了有他的世界。
一个年轻人慢慢推着他的轮椅带着他出来了。
他说:“我说我的故事,你为我记录下来。”
故事是涓涓流水,从他口中柔柔流出,他眼角微微眯起,道尽当年的幸福与心酸。
“那时,正值年轻力桩,觉得什么都能干,想法也特别大胆,想做一个敢想敢做的人,于是我决定出来闯荡,我想最多五年后我就能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我对她说:‘等我回来,我会娶你为妻。’谁曾想过,六十年过去了,我一次都没有回过去,我也不敢去打听她的消息,我怕知道她过的不好,我也怕知道她有了家,过得幸福美满。这一点我是自私的,我不想知道她没有我还是幸福的。
离开她五年后,我没有如约回去,没有如约见到她,娶了她。我想,她一定觉得我不在这个世界了吧,或者认为我负了她。我希望她不会认为我负了她,我希望她觉得我死去了,希望她心里的我是美好的。希望……
唉,不管了,还希望什么呢,她估计现在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吧,年轻时她是那么俊那么勤劳能干的姑娘,肯定会有很多人家去她家提亲,她或许嫁了吧!我记得她在我离开之前俏皮地说如果我不及时回来,她就嫁给别人去。我自私但也不希望她过得太孤单,别因为我苦了她自己。”
(她)
两座山,一条缝,缝过了,我来到了有她的世界。
她问:“姑娘为什么来这里?”
我说:“我想听听这里的人的故事。”
听故事,不为我,但是我来了。
故事不管悲喜,都浓缩成岁月的语言,软软地从她嘴里流出。
“六十年前,我二十岁,他二十五岁,我们就分离了,一别不知道居然六十年不再见。那时他说最多五年后他会回来娶我。五年过了,他没有音讯,他家人也没有他的消息。听外头人说,他早就不在世事。也有人说,他在外头发达了,后来去了更远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其实啊,对我来说,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是一种打击。我已经二十五,与我同龄的人早就当父母了,而我依旧孤身一个人。父母催促我,兄弟姐妹也劝说我,附近村前来提亲的人都快踩破了门槛,怎么说我也长的俊,还能干,以前娶老婆第一要考虑能不能干。但是都被我拒绝,后来依旧有,只是拒绝多了,他们都识趣地不再来了。
拒绝,不是我冷漠无情,只是我放不下他,我记得他走的时候我跟他开玩笑说他如果不及时回来我就嫁给别人,其实我知道自己不会这样做,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认为我是认真的。我总是抱着希望,希望他有一天会出现在我面前,轻轻地对我说:‘我回来了。’就像干旱的时候我每天盼着雨来滋润我的庄稼那样,可是六十年来我盼来了一场又一场的雨,却从未盼来他。
唉,估计死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吧,现在还有一丝幻想,最后这丝幻想也快被时间带走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