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这天,四岁的童元砚揉着刚刚睁开的眼睛看着窗外,阳光透过雕花木窗一点一点的洒在地上,一阵尿意袭来,他一个轱辘跳下床,准备到茅厕尿尿,迷迷糊糊的脚步被墙角的一个坛子绊了一下。他气愤地往坛子上狠命踢了一脚,白嫩的小脚上顿时肿的老高。咬牙忍住眼泪,却忘记了一阵阵偷袭他的尿。哗啦一下再也忍不住的尿顺着裤子奔涌而出,一滴两滴的打在坛子里。童元砚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和尿稀里哗啦的滚得到处都是。
“小少爷啊,那坛子可不能乱踢。”门口传来了奶妈的惊呼,奶妈粗壮的手臂一把抱起童元砚,他被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自己闯了大祸,哭得更响亮了些。
“大清早的就把他惹哭了,你怎么带的孩子?”恶狠狠的一声怒吼从隔壁正屋传来。
“老爷,可不得了啦。小少爷尿在龙坛里了。”声音才闭,正屋里就响起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小祖宗啊,怎么能在龙坛里尿呢?里头可是酿了一年的醇酒。这可怎么办呐。”童夫人散乱着头发披着外披,几步跨进了屋子,后面跟着同样慌乱的童老爷。
“奶妈,你怎么看孩子的!龙坛里的醇酒是今天要拜祭水龙王的,怎么办啊?”童夫人尖声的质问,吓得童元砚又大哭起来。
看着奶妈委屈的表情,童元砚哭得支离破碎的小脸,童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奶妈先抱小少爷去换衣服吧,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奶妈如释重负的抱着童元砚快步走出了房间。
“老爷,这可怎么办?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去参加水龙王的祭典了,拿掺了尿的醇酒献祭可是会被水龙王怪罪的。”童夫人两个眉紧紧的扭在了一起,抓着童老爷袖角的手心都快滴出水来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就拿这坛醇酒去献祭,我就不信了,家家都献祭,那么多酒,水龙王偏偏喝咱家的。”说罢,童老爷转身回了卧房。
一个时辰后。
大祭司念着祭文,全镇人庄严肃穆,大家都认真地捧着自己家的龙坛,准备献给水龙王辛苦酿了一年的醇酒,祈求水龙王保佑镇子风调雨顺、家人健康平安。只有童老爷颤颤巍巍的捧着写着童字的龙坛,手心里全是汗,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龙坛里装的是跟往年一样的醇酒。但是手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抖的最严重的时候是他捧着龙坛走向祭坛的时候,每一家都要打开坛盖,让大家鉴赏今年酿造的成果再放到祭坛上。盖儿才掀开,一股子尿味从坛子里悠悠荡荡的飘出来盖过了酒香钻进了童老爷的鼻孔里。走向祭坛的那段路,是童老爷走过的最漫长的路了,尿味萦绕,让他的小腿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额头上颗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掉,脚上像挂着千斤的石头,让他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走到祭坛边,他轻轻的放着龙坛,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石头也落了地了,回程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
童老爷还没起床,小厮就站在屋外喊“老爷,太好啦,水龙王喝了咱家的酒,咱家今年有喜事啦!”
躺在床上的童老爷和童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水龙王喝了掺了尿的酒,可得怪罪咱家了。
童老爷整理了表情,走出屋外,吩咐小厮把龙坛拿回来。
童夫人抱着童元砚从屋里出来,担心地拉了拉童老爷的衣角,童老爷轻轻的拍了拍童夫人的手,嘴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人知道。”
下午镇上的人都来到童家道贺,顺便也沾点喜气。听着一声声恭喜,童老爷和童夫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看着供桌上的龙坛,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隔壁的宋老爷走到供桌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坛底剩下的酒渍,放在舌尖上按了按,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他突然睁开眼睛走到童老爷跟前说到:“今年童家酿的醇酒和往年味道着实不同,求童老爷赐教。”童老爷一脸狰狞,嘴角微微抽动着,牙齿缝隙中冒出几个字来:“并无他方。”酒足饭饱,宾客们渐渐散去。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从童老爷心里涌出,担心和害怕紧紧的纠着他的心,让他不能呼吸。
“怎么办?老爷,龙王喝了咱们家的酒,现在宋老爷也发现了酒味道不一样。龙王会不会怪罪咱们,宋老爷会不会去大祭司那里告发我们?”童夫人泪水挂在了眼眶上,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童老爷眉头紧锁,看着供桌上的龙坛发愁。
“要不,咱走吧,明天等他们发现了,我们早就逃出镇子了。”童老爷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一挑,赞许的看了看童夫人,开始着人收拾行李。
天一大亮,镇上传开了一个消息,童家老小被水龙王收到龙宫里伺候水龙王去了。大家都来到童家门口祭拜,甚至还有人传言看到了童老爷一家子升天的样子。
隔壁的宋老爷抱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儿子,努力回味着童家醇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