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知谢意笙连打十二场拳击赛肝脏受损,裴珩礼连忙赶到医院,主动申请配型献血。
系列检查过后,他被拉进了病房。
一口气抽了1000cc的血。
鲜血从身体里被抽离,他的意识越来越迷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头晕晕沉沉,耳畔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意笙,你就这么喜欢你那异父异母的哥哥?就因为他朋友圈的一句喜欢,你就博了命打拳击拿那个戒指?连打十二场擂台赛啊,你真是不要命了么?!”
“现在又因为谢沉舟出车祸腿烧伤了,抽裴珩礼1000cc的血,还要他的那么一大片皮,裴珩礼这么多年对谢家,对你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这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裴珩礼紧紧攥着拳头。
谢意笙连打十二场拳击赛,就是为了给谢沉舟拿一条喜欢的戒指?
骗他肝脏受损,是为了取他的血救谢沉舟?
将他迷晕压到手术台,是为了取皮给谢沉舟治烧伤?
空气安静了许久。
“就裴珩礼这种人,我对他做什么都不过分。”谢意笙低沉嘶哑的嗓音缓缓传了出来。
“三年前,裴珩礼逼婚,沉舟出国,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这三年,我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昨天他刚回来,今天就出了车祸,裴珩礼自己手那么脏,我抽他点血用点皮,有错?”
“别说是取他的血,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要乖乖受着,谁让他逼走沉舟,这是他欠我的。”
“不过我对他的命没有兴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裴珩礼的血液瞬间凝固,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现在可结婚了,你还想做什么?”陈媛声音有些犹豫和警惕。
“一个月后,假死。”
“我要抛下谢家继承人的身份,和沉舟永远在一起。”
裴珩礼强撑着半阖眼,侧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谢意笙身上都是伤,明明连说话都困难,却还强撑着擦干指尖的血迹,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
猩红肿胀眼睛,都没能压下眼底那抹深情与偏执。
这个眼神,他已经三年没有看过了。
在他的面前,她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有面对和谢沉舟有关的事情,她才完全换一个人。
手术刀划开他的皮肤,疼的他险些都呼吸都停了。
但比起身上的痛,胸口处如针扎般的疼才更让他窒息。
谢意笙从小就是京城趋之若鹜的贵千金,模样才能样样出众,年纪相仿的男孩,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裴珩礼就是喜欢她的男生中的一个。
但他知道,谢意笙不喜欢他。
她喜欢的是谢沉舟。
她会在一放学就奔跑回家,就为给他带喜欢的雪糕,她会知道他高烧感染时,翻墙逃课守在他身边,她会因为他的一句打拳击的女人很性感,一连打了十几年的拳击。
谢意笙为了谢沉舟,拒绝了所有人。
原以为他也不会有机会。
没想到,谢爷爷知道了谢意笙对谢沉舟的感情,以死相逼,送走谢沉舟,逼着谢意笙和他联姻。
在谢爷爷一次次被送进医院后,谢意笙反抗无果,只能答应。
再后来,她听见谢爷爷祝自己得偿所愿,认定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告密,逼婚赶走了谢沉舟。
从那以后,她厌恶透了自己。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秘密是谢沉舟主动找到谢爷爷说的。
因为谢意笙被仇家绑架生死未卜,谢沉舟听到后立刻找到谢爷爷谈条件,一个亿,出国永远离开谢意笙。
谢氏继承人传言被撕票的消息一出,谢氏股票大跌,是裴珩礼不顾后果出面担保,才保住了谢氏,找回了谢意笙。
为了应对舆论风波,两家决定联姻三年。
他不是没有过解释,但结婚三年,谢意笙见他就如同见了仇人一样,连在同一屋檐下都难,更何况是听他的解释。
自己把证据摆出来,谢意笙却连给出一个余光的耐心都没有......
前天谢沉舟回来,路上出了车祸。
谢意笙直接认定是他找的人。
裴珩礼眼睛干涩,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谢意笙跟随着护士离开后,他被推到了病房。
麻醉效果过后,他拨通了裴晴的电话。
“姐,我放弃谢意笙了,我愿意跟你一起在国外生活。”
第二章
听到弟弟这句话,电话那头在酒吧发愁的女人激动的坐起身。
“真的?!珩礼,你真的想通了么?我就说那个谢意笙不是什么好东西,拳头硬心更硬,你留在她身边一定会受委屈的!”
“现在想清楚了就好,你东西收拾好了么?我现在就回去接你!”
听到裴晴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裴珩礼心里泛起别样的酸涩感。
他极力忍着身体的不适,“姐,你先帮我办手续,我一个月后过去,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就不回来了。”
裴晴这才想起出国移民还需要手续,她连忙点头,当即挂断电话就去办。
挂断电话,裴珩礼眼神暗了暗。
一个月时间。
在谢意笙假死之前,他要切断裴氏和谢氏的关联,先一步摆脱谢氏和谢意笙。
三年来,他从来不欠谢意笙的,他不该被留下来处理谢意笙假死后的烂摊子。
裴珩礼独自在医院住了五天。
这期间,谢意笙没有出现过。
抽了血,取了皮后将他丢在医院,连一个信息解释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丝毫不在意他清醒后什么反应。
裴珩礼嘲讽的牵了牵嘴角,忍着眼角的酸胀,联系人整理出离婚协议。
出院那天,他带着离婚协议回谢家。
刚靠近房门,他就听到了从屋里传出的交谈声。
“意笙,你为了我把珩礼丢在医院,一个星期都陪着我,他不会生气不回来吧?”
“你别再给我排队买粥了,也别一直守在我的床边了,要不去看看他吧......”
谢意笙轻轻给谢沉舟揉着脚踝,眼底满是宠溺,提到裴珩礼,眼底才闪过一抹不耐烦。
“不用,他舍不得走,就算走了,不出三天也会灰溜溜回来。”
裴珩礼身体倏然一僵,眼底闪过一抹痛楚。
原来在她眼里,笃定自己爱她爱到不可能离开,所以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他苦笑一声,强忍着苦涩推开房门。
一瞬间,屋内安静了。
谢意笙眼底的宠溺褪去,安抚的拍了拍谢沉舟,转头看向他的目光全是警惕。
原以为裴珩礼会抱怨吵闹一阵,没想到他只是平静的递给她一份合同。
“签了吧。”
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谢意笙有一瞬间的错愣。
以往工作上的合同裴珩礼也是这样送过来的,谢意笙没有发觉不对,蹙着眉接过合同签上名字,还想说什么。
手机忽然震了震。
见是工作电话,她朝谢沉舟打了声招呼便往书房走。
送完离婚协议回来,裴珩礼转身也想回房间,却被谢沉舟叫住。
“你就是裴珩礼吧?我听意笙说过你,耍尽手段要嫁给她的小迷弟嘛。”
他噗嗤笑出了声。
“听她说你很会伺候人,这样吧,给我磨杯咖啡,热的。”
说话间不经意撩起发梢,露出手上的钻石戒指,就是那条谢意笙连打十二场拳击赛,拿走的冠军戒指。
象征着永恒热烈的爱。
裴珩礼知道谢沉舟这是在炫耀。
他皱了皱眉,懒得到现在还和谢沉舟争吵,下意识想要拒绝。
而谢沉舟猜出了他的反应,轻飘飘的再次开口。
“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我会告诉意笙你欺负我,我觉得,意笙应该会很生气,你的下场,也应该不会好过哦。”
裴珩礼的指尖微微蜷缩,眼神暗了暗。
谢沉舟说的没错,只要他一句话,谢意笙就能毫不犹豫的相信他。
他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离开,在这个期间,他要尽量减少麻烦。
“好,我去做。”
十分钟,他端着咖啡出来。
谢沉舟挑着眉喝了一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下一秒,举起杯子将咖啡泼到他脸上。
“做的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泼完还不解气,端起杯子就往他头上砸。
“咚——”
“唔!”
咖啡杯应声落地,碎成千万块,裴珩礼的额头也被砸出一个血窟窿,一滴又一滴的血滴在地板上,红的刺眼。
疼。
这是裴珩礼最直观的感觉。
没等他反应过来,谢沉舟余光瞥见什么,忽然拿起桌上的凉水从头上浇下,然后痛呼一声,自导自演就往地上摔。
就在这时,谢意笙回来了。
她听到动静,立刻冲过来。
入眼看见谢沉舟抱着头哀嚎的一幕,怒火瞬间烧至头顶,她一把将裴珩礼推开,扶起谢沉舟。
她来的匆忙,裴珩礼没有预料到,整个人被推的失去平衡,双手为了撑住身体摁在地上的碎瓷片上,霎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沉舟,有没有受伤?脚扭了么?身上烫到了么?”
谢沉舟可怜巴巴的趴在谢意笙怀里,委屈的瑟缩了一下。
“意笙,我没事,应该是你一直陪着我,他生气了吧,我不小心把咖啡溅到他身上,他就拿热水泼我,还推了我一把。”
“没事的,珩礼生气是应该的,我不怪他。”
谢意笙看向裴珩礼的眼睛毫不掩饰的厌恶。
“裴珩礼,你真是永远也变不了,手段永远那么脏,心也是。”
谢意笙眼底一沉,她站起身,走进茶几,端起仅剩的一杯热水。
“裴珩礼,我说过,别碰沉舟!”
“你怎么对他做的,我就怎么样还回来!”
话音刚落,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热水直接朝他泼了过来。
裴珩礼条件反射用手去挡,手臂被烫的冒着热气,剧烈的灼烧感让他额前惊起一身冷汗。
他痛的浑身发颤,可谢意笙居然还没想放过他。
眼看着她步步逼近,裴珩礼强忍着疼咬牙解释。
“谢意笙,我没有碰他!”他让去调监控的管家出来,“你自己看,都是谢沉舟对我的诬陷!”
管家搬着电脑走到谢意笙面前。
从谢沉舟诬陷的那一刻,他就找好了应对方式。
但是没想到......
监控一帧帧回放,到最后,谢意笙脸色变了变,但谢沉舟靠在她的肩上低头叹了一声气,那抹异样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安慰。
“别怕,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确定肩上的人停止委屈后,她才再次抬起眼看向裴珩礼,恩赐般开口。
“这事就这样过去,你把东西收好滚到客房。”
说完,谢意笙冷眼瞧了一眼裴珩礼的伤口就转身回房。
裴珩礼没想到。
就算他把板上钉钉的证据摆到谢意笙的面前,谢意笙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偏袒谢沉舟。
裴珩礼挣扎着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眼中一片嘲讽绝望。
“好,我搬。”
第三章
裴珩礼连夜搬离了主卧。
他除了重要证件,连件衣服都没要,直接让保姆将他的东西全丢了给谢沉舟腾位置。
回到新的房间后,裴珩礼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连去医院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头休息。
到了半夜,他的头晕晕沉沉,浑身滚烫,浑身如同被架在火炉上铐一般。
这明显不是入秋后该有的感觉。
裴珩礼意识到不对劲,艰难的睁开眼,却看见谢意笙坐在床边,正在认真的给他处理手臂的烫伤。
见他醒过来,谢意笙半阖眼瞧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就着水一起递到他的嘴边。
“你伤口发炎发烧了,把退烧药吃了再睡。”
谢意笙嗓音轻柔,带着一丝细微的担心。
裴珩礼顺着咽下她递过来的药,紧接着,他就听到谢意笙说,“药是沉舟特意给你买的,吃了就好好休息,以后别再和他作对。”
婚后三年,这是谢意笙第一次在他生病后照顾他,却是为了让他不要和谢沉舟作对。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可那又怎么样,谢意笙只在乎谢沉舟。
裴珩礼心中觉得十分嘲讽。
意识重新变得模模糊糊,他想要靠入睡缓过晕眩,可身体如同烈火灼烧一般,越来越烫,眼皮也像是压了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道斗争了多久,才艰难的睁开眼睛。
强撑着从床上爬起,他摸了摸脖颈,一片滚烫,又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镜子前,一双眼睛被烧成了血红色。
他不仅没退烧,反而更严重了。
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踉踉跄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转头拿上床头柜上的退烧药。
去到医院,他已经烧到了四十度。
一度有窒息的感觉,直接被送到了抢救室。
医生给他安排了住院,抽血检查,处理好手臂的烧伤,打了一晚上的吊瓶,才慢慢将温度退了下来。
“怎么回事,手臂发炎成这样不擦药,高烧又乱吃药,你不要命了?”
裴珩礼蹙着眉,心口咯噔跳了一下。
“医生,你说我的手臂没有擦药?我明明就处理了伤口,而且我吃的是家人给的退烧药,为什么会这样?”
问出话的同时,心里渐渐浮起一个声音。
裴珩礼眼神沉了沉,他紧抿着唇,转身从包里拿出一片药丸递给医生。
“这是给我吃的药,您帮我看看是不是退烧药?”
医生接过药丸,认真看上面的标记,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胡闹!这是国家限制药,吃了不仅不能退烧,带来的副作用可导致肾中毒胃出血,谁给你吃的,这是成心想害你啊!”
裴珩礼死死盯着那个药片,刚降下去的热度又席卷重来,烫的他脑袋发麻。
很快,他的手机震了震。
是谢意笙的消息。
点进去却看见了谢沉舟笑开花的视频。
“裴珩礼,吃了我给你的东西,在医院住的舒服么?那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药,吃了保你一晚上心脏和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还有还有,你手臂我也拿错药了,才发现我就你补了补水,要赶紧处理哦,不然可就要留疤了。”
没等裴珩礼将消息截图,那边一改嚣张,迅速撤回了消息。
裴珩礼知道这是谢意笙做的,怕他看见信息追究谢沉舟责任。
他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垂下眉深吸一口气,拨通了110。
“你好,我要报警,有人蓄意杀人。”
报完警,裴珩礼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清醒,是被接连不断的电话声吵醒的。
谢意笙打来的电话。
知道她打电话过来的意思,但裴珩礼没有精力和她吵,正想将她的电话拉黑,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见是他姐姐打来的,他摁了接听。
“珩礼,移民手续已经在走流程了,大概还需要半个月。”
“我已经定好机票回去接你了,你那边可以么?”
或许是怕他反悔,裴晴一向慵懒的声线变得紧绷。
听出来对面的小心翼翼,裴珩礼轻轻弯了弯眼睫,“可以。”
“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反悔的,等处理完事情,我一定走。”
话语刚落,房门被从外推开。
谢意笙沉着脸站在门口。
“走?你要走去哪?”
第四章
“在沉舟的事情没解决前,你哪都不许去!”
谢意笙的声音低的发沉。
裴珩礼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
他不想姐姐听到担心,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电话。
电话刚一挂断,谢意笙就开始责问。
“裴珩礼,你为什么报警?”
“沉舟他只是冲动换错了药,你没必要追着不放吧?一声不吭报警,你知道他都被吓哭了么?!”
谢意笙眉梢肃冷,一向冷淡的瞳孔压着怒火。
仿佛他犯了滔天大错。
裴珩礼被她质问的眉眼压了下去,嘴角牵着嘲讽的笑意。
“没必要么?我昨天可是进了抢救室,怎么才算有必要,等我死了么?”
休克险些死亡。
住院一个晚上她不曾对自己有半点关心。
知道自己报警第一反应是过来问责,知道谢沉舟换药第一反应是偏袒。
谢意笙的一颗心,真是偏的彻底。
谢意笙被反问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她不耐烦的皱起眉。
“换药是他太冲动了,但我已经提醒过了,别再揪着别放。”
“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么?你要是还有气,我留下来照顾你,能满意了吗?”
她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突兀的响起。
见是谢沉舟,深皱起了眉放松了下来.
“没事,别担心,他们带不走你,不用紧张,手上割伤的伤口还疼不疼。”
电话打着,脚步一步步移动着往外走。
裴珩礼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十分可笑。
他早就不对谢意笙抱有希望,却还是会觉得十分讽刺。
自己去了半条命,到头来就是提醒几句,谢沉舟手被轻轻割了一条小痕,她却担心的片刻不离。
裴珩礼的心口隐隐作痛......
谢意笙说会留下来陪着他,但谢沉舟不允许。
每当她前脚迈入病房的门,后脚就能接到谢沉舟的急迫消息。
“意笙,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你回来陪着我好不好?”
“我睡觉容易梦游,没有你在床边守着我睡不安稳,回来吧。”
“今天好无聊啊,你再不回来陪我,我可就出国去找我朋友们玩个一年半载了。”
一条消息,一个电话,谢意笙就会立刻被吸走所有的注意力,然后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离开。
裴珩礼看着她来,又看着她走,眼底情绪平淡。
或许是早就对她没有了期待,再次目睹她对谢沉舟的偏爱,渐渐也麻木的没了知觉。
裴珩礼只求能快点好起来,永远离开。
再也不见谢意笙。
出院那天,裴珩礼只有一个人。
最后一个星期,他收到了一封拳击赛观赛邀请函,是公司合作方主办,邀请他和谢意笙一同参加。
应约收拾好出门。
谢意笙站在车旁,一身贴合曲线的深色长裙,一席长发飘扬在身后,妆发干净精致,衬得她成熟知性。
此刻,谢沉舟绅士的手托车顶,让她上副驾。
谢沉舟一身浅色剪裁得当的西装,脸上挂着绅士的笑意,抬眼看向她的眼睛,仿佛带着星星般发亮。
裴珩礼看着两人恩爱亲密的一幕,脚步顿了顿,但很快那点异样被压下,他面不改色的提步到后座。
一路上,他安静的望着窗外看风景。
无论谢意笙和谢沉舟如何说笑,他也没有反应。
渐渐到了后面,他们反而不聊了。
寂静的氛围,裴珩礼感觉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时不时放到他的身上,他转过头,刚好和谢意笙怪异的眼神对视上。
但很快,谢意笙就移开了视线。
活动现场,宾客如云。
谢意笙和谢沉舟挽着进入内场,有意将裴珩礼晾在身后。
介绍朋友,拉开椅子,紧挨一起,讲解赛事。
“看来网上传的没错,谢总对这位丈夫很不满意,从进场到现在都没看他一眼。”
“明眼人都知道,谢总对这个谢沉舟可不一般,现在人就在身边,那看的紧的呀,估计很快就要和裴珩礼离婚了。”
裴珩礼听着这些议论,紧握着拳头,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台上的拳击打的正激烈,裴珩礼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正静悄悄从后面离开。
就在这时,谢沉舟突然起身,手慌脚乱的翻找着东西。
“我的戒指不见了!”
第五章
“意笙,你送给我的戒指不见了,那可是你连打十二场比赛拿到的,世界上只有一条!快帮我找找,那对我很重要!”
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
灯光全部打开,裴珩礼刚听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手臂被用力攥住从门口扯了回去。
“谢总,这人偷摸想要离开,你们搜东西是不是在他身上。”
话音刚落,一个戒指从他的身后掉落。
身旁的人连忙捡起,高高举起。
“看!果然在这!”
“我说偷偷摸摸的想溜走,原来真是个小偷!”
此言一出,全场的目光聚集在裴珩礼身上。
有审视,有鄙夷,有嫌恶,也有看热闹的兴奋。
谢沉舟在戒指掉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到了裴珩礼身前。
“珩礼,我知道你爸妈死的早,从小跟着风流姐姐一起长大没什么教养,其他的我可以让给你,但那个戒指对我真的很重要。”
“除了戒指,我还有项链不见了,都是意笙送我的,麻烦你让我搜一下,”
说着,他挥了挥手。
两个保镖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控制住裴珩礼就开始扯他衣服。
裴珩礼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放开我!我没偷你东西!”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掉东西可以去调监控,随口污蔑搜身,你当这还是国外么?!”
他极力反抗,可两个保镖毕竟训练有素。
他反抗不开,在一群人冷漠的目光中,眼看着身上的衣服被撕扯,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不顾后果抬起一脚踹在谢沉舟的肚子上。
“啊——”
谢沉舟猛地摔在地上,凄凉的惨叫声后,在场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裴氏少爷,怎么会去偷一个戒指,误会了吧。”
“有什么不可能,那戒指可是谢总打比赛拿回来的,裴珩礼那么爱谢总,不知道嫉妒多久了。”
“还踢了谢大公子一脚,你看见谢总那眼神没,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议论声中,谢意笙果然冲了过来。
心疼的查看谢沉舟的伤势后,眼神毒辣的扎在裴珩礼身上。
“裴珩礼!”
“还敢动沉舟,你想死么?!立刻道歉!”
裴珩礼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气愤微微发颤,声音带着嘲讽的说道。
“我被他让保镖架着扒衣服的你冷眼,我反击你让我道歉,谢意笙,你还有心么?”
“今天这事都是他的自导自演,我不可能道歉。”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可谢意笙阴沉着脸走到裴珩礼面前,抬手拦下了他的去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说了,道歉。”
“不然,今天你走不了。”
裴珩礼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
他心中波涛汹涌,最终却只能挤出一句。
“谢意笙,如果我就是不道歉呢?”
谢意笙冷笑一声,抬了抬手,两个保镖走过来压住了他。
“今天拳击场上缺个助兴打手,我会送你上去。”
只有一句话,可裴珩礼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今天的比赛是专业拳击手的比赛。
为了供人取乐,下拳全是往死里打,越是见血就越兴奋,如果他上去,沦为笑柄不谈,连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为了给谢沉舟出气,她居然能狠到这一步!
第六章
“裴珩礼,偷东西,动手,你不该认错道歉么?!”
谢意笙眼底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见保镖准备上来压人,裴珩礼心中涌起绝望。
将嘴里的肉咬烂,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靠过来的保镖,冲向谢意笙,抬起桌上的酒泼了过去。
水声如同巴掌一般,在寂静的场内十分炸耳。
“我没有偷东西,不可能道歉!”他忍着喉咙的酸涩,“我为什么会踹他,那是他诬陷我,没有任何证据就要扒我的衣服!我不推开他,难道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衣服扒干净羞辱我吗?!谢沉舟说什么你信什么,谢意笙,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裴珩礼死死握着拳,崩溃的声线透着绝望。
他一直是冷静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
谢意笙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愣了一瞬,心口忽然有些堵。
这时,谢沉舟走了过来。
“好了好了,这事珩礼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是保镖误会了我的意思,戒指都找回来了,这事我也不追究了。”
他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不达眼底端来一杯酒。
他张了张口型,说道。
“你,完,了。”
下一秒,在靠近时突然将红酒倾倒在自己身上。
“砰——”
玻璃杯应声落地。
下一秒,他红着眼踉跄后退,好巧不巧,踩到玻璃失去平衡,后退了好几步摔在谢意笙身上。
“珩礼,我好心和你交好,你怎么能......”他嘶了一声,掀起裤子,露出一条细细的划痕。
“嘶,好疼......”
声讨声不断。
“果然是无父无母没教养,偷东西不算,谢小哥给台阶下,不领情还动手,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裴家出了这么个儿子,九泉之下恐怕是不敢瞑目了。”
听着周围的声音,谢意笙咬牙切齿说道。
“裴珩礼!”
裴珩礼看见谢沉舟眼底的得意,知道又是他百用不咎的烂手段。
心中一阵冷笑。
擦掉脸上的泪水,他大步上前,拿起玻璃杯砸在谢沉舟的脚下,在他惊恐的目光之下,一拳砸了下去。
谢沉舟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扑通着摔在了玻璃渣上。
“啊——”
这次是真痛哭出声了。
“谢沉舟,你那些手段少在我身上用,你用一次,我还你一次。”
裴珩礼擦掉拳头上的红酒印。
抬起眼看着谢意笙心疼的将谢沉舟扶起,视线相撞的瞬间,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阴恻朝他刺来。
他相信,如果谢沉舟受了什么伤,谢意笙一定会弄死他。
他呼吸一窒,忍下难堪,转身离开。
刚从会场离开,谢意笙就追了上来。
“站住!”
“立刻给沉舟道歉!”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压在车门把手上,阻止了他离开的举动。
裴珩礼看了她一眼,漠然地推开她上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了谢意笙阴恻的声音。
“裴珩礼,你别后悔!”
车子启动。
脑子一片混乱,极度的疲惫使他睁不开眼,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安静的环境,刚想好好缓了口气。
突然,一阵刺耳的引擎声响起。
裴珩礼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晚了,下一秒,司机猛地踩下油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第七章
对视上司机阴沉的眼神,裴珩礼心底一凉,声音低的嘶哑。
“你不是我的司机。”
“你到底是谁?!”
司机压着眉眼,眼底一片阴戾。
“给你教训的活阎王。”
车辆一路飞驰,渐渐地,他觉得脱力。
车内有迷药!
车子一路开到脱离监控跑进深山,停车后司机一把揪过头发拽了出去,嘴里塞上棉布。
“哗啦!”
玻璃划开他的皮肤,他痛的脑袋充血。
还没结束。
紧接着,第二个下,第三个......
仿佛还不够出气,伴随着划伤,零星的拳头砸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
裴珩礼拼命挣扎,可司机死死的摁住他。
他完全挣脱不开,就连开口质问都做不到。
只能被动的接受一下又一下的划伤,一拳又一拳的殴打。
空旷的山里只剩下他微弱又渗人的呜咽声,浑身都在流血,意识变得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濒临死亡时,司机终于停下了动作,随手将他丢在地上。
突然,车灯打亮,车子缓缓启动。
裴珩礼耳边只剩下自己薄弱的呼吸声,眼看着车子准备压过来,模糊视线忽然看见一个匆匆奔跑过来的身影,没等看清是谁,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裴珩礼发现自己又躺在医院。
他浑身缠着厚重的绷带,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扯一下痛的直抽气。
“别动,你身上的伤太重了,乱动会扯开伤口。”
“我去找医生,你好好休息。”
谢意笙走了没多久,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频频震动。
原本是想等着谢意笙回来后再拿给他看,没想到对面那人如同催命一般,他不接,对面就一直打。
他被吵的头疼,只能找来护士。
接过手机,发现来电的是陌生电话,他蹙着眉接起,对面突然弹出了一个视频。
“沉舟哥,你别哭了,笙姐一定会给你出头的!她回来要是看见你在这哭,一定会弄死我的!”
谢沉舟红着眼,声音发颤,“我好心给他台阶下,裴珩礼怎么能要这样对我,他太过分了。”
他垂头低声哭泣。
大家不知道怎么安慰,怕谢意笙砍她们的手,也不敢碰人 。
正手足无措时,谢意笙终于回来了。
她一回来,谢沉舟便将她拥入怀中。
“意笙,你得帮我报仇!你看看他做的,我一身红酒,脚破了脸也肿了,好疼!”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你捧着长大的,受不了委屈,你必须帮我出气,不然我现在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她连忙哄着,“怎么出气?”
谢沉舟眼神闪过一抹激动,他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他划了我一下,打了我一拳,我不是会吃亏的性格,我要你划他九十九下,打他九十九拳。”
谢意笙神色复杂,眼底情绪微微纠结。
张了张唇不等开口,谢沉舟露出了腿上细细的伤痕,再委屈巴巴的撒了撒娇。
几乎是下意识,她同意了。
“好。”
“我给你出气。”
视频到最后,谢沉舟伏在谢意笙的膝上。
“好疼啊。”
谢意笙满眼心疼,小心翼翼给他处理伤口,随后压抑又克制的摸了摸他的头,嗓音沙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的错。”
一副恩爱暧昧的模样,有眼力见的连忙提供情绪价值。
“啧啧啧,要不说是一家人,真狠啊,也怪裴珩礼倒霉。”
第八章
裴珩礼手一松,手机摔在了地上。
浑身的血液往头上顶,像是重新体验被刀割一般,浑身撕裂般的疼痛。
所以,是谢意笙找的人,就为了给谢沉舟出气?!
眼睫震颤,心脏揪成一团,痛到窒息。
裴珩礼气血上涌,呼吸变得急促,最后眼前一黑,虚弱的陷入病床。
不知道过去多久,等他缓过来时,就听见了门外的争吵声。
“意笙,你不是说好给我出气的么?为什么要生气?昨晚为了他把我丢在宴会厅,现在还这么凶的和我说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谢意笙这次没有温柔的哄他。
“我是说答应帮你出气,但我没答应弄死他?我为什么生气,还不是因为你让司机撞死裴珩礼!”
谢意笙一回忆裴珩礼惨白着脸躺在泥地里,车辆缓缓朝他压过去差一点就成为了一具尸体,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了。
将裴珩礼送到医院,看着他浑身是血送到抢救室,平缓的心律,纯白的脸色。
好像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打扰自己。
那瞬间,谢意笙慌得乱了分寸,守在抢救室门口脑子一片空白。
谢沉舟不甘心望着谢意笙,看见她眼底的复杂的情绪,他气的咬烂了嘴。
这个情绪太复杂了。
他不敢往深的想,只知道得赶快行动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是我太冲动了。”
“听说裴珩礼的保镖在查昨天的事,他不会知道是我......”
放低姿态一点,谢意笙心中的怒意便散了,没等谢沉舟担心的话说完,她先一步打断。
“不会,有我在,他查不到。”
这下谢沉舟真的笑了。
“那不说这个事了,意笙,你不是都说好了要假死带我走的么?计划好了么?”
“尸体已经运过来,一个星期后裴珩礼的生日宴,就是我们离开的日子。”
谢意笙被的话让谢沉舟放下了心。
他眼泪收了回去,轻轻回抱住她撒娇要去A城寺庙,保佑他们的假死计划顺利。
谢意笙犹豫的看了一眼病房,但谢沉舟只哼了一声。
她便立刻答应,当即带着人离开。
一墙之隔,裴珩礼眼底情绪波澜,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公司的事情加急办,处理不了的部分先放着,帮我预定五天后的机票。”
挂断电话后,他闭着眼强压着胸口的剧烈起伏。
谢意笙千算万算,却没把他这个不可控因素算进去。
既然她瞒着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吓,那自己就走的再快一点。
他才不要留下处理烂摊子!
裴珩礼在医院住了五天。
出院那天,他终于接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他公司总部转移成功了。
一个是移民手续办下来了。
他可以走了。
听着电话那头姐姐激动的声音,他的眼睛也酸胀的想流泪。
用手抹掉眼泪,余光看见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的眼神暗了暗,短暂的停顿后,他摘下戒指,丢进下水道。
都结束了。
机场。
他拿出机票,一步步走向登机口。
随意抬起眼,刚好看着牵着谢沉舟出来的谢意笙,两人穿着十分搭配的深色风衣,俊男靓女,来往吸引无数过往路人。
裴珩礼只是平静的望着她们的身影。
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随即,他毫不犹豫的将谢意笙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然后取出电话卡掰断丢进垃圾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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