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走的那天,我妈站在门前,我拎着东西在前面走,我爸赶来从我手里夺过箱子减轻我手里的负担。因为店里还有人,我妈不敢走远,我在靠近车的时候,转身对我妈喊:“妈,我走了!”然后转身上了车。
从后窗的玻璃看出去,我妈还站在原地,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们挥手,我知道她一定红了眼眶,不敢说话暴露她就哭泣的语气。
我爸启动车子,我没再看她。轻轻开了点窗,凉风透进来,想起我妈早晨对我的嘱咐。说到底,我还是没能好好说话。我装着小痞子的语气,告诉她要在家里吃好喝好,不要白白把我在家一个月给她养的肉全都瘦回去了。她笑着说,瘦了就等我再回去做饭给她吃了再变胖。
还没到汽车站,我妈就打了电话问是否到了车站,我爸简短的说了两句就挂电话。
我爸提了我的箱子和零食,我背着包去买车票。前一秒还记得他就站在身后等我,可等我买了票,他就没了踪影。在大厅里巡视了一遍,我已经以为我爸携着我的行李箱逃跑了。无奈拨通了电话,才发现他已经在我要坐的巴士边上等着了,他挥手让我让开,放好行李箱送我上去。
我落座以后,看我爸也准备坐下。气氛有些悲伤,我忙用话岔他:“爸,你快回去吧,我妈就一个人在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不急,不急。”我又告诫他,等会去商铺拿米,千万不能再拿错。他笑笑说,这次不会了。然后我爸起身,我让他开车小心,注意安全,目送他下车。躺回椅子,给我妈打电话,告诉她,我爸已经回家,我也即将出发,让她别担心。
等了很久,车里空位满座,引擎发动,整个车身都轻微颤抖,我正准备戴上耳机,却看见我爸正朝我走来,他说,你自己上下车注意安全,路上有事打电话。我满脸惊愕,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却不想他一直站在车外。他看了看我带的行李,转身下车,我顾不得车里的人,看他即将消失的背影,喊他开车回家注意安全。
车子退出候车点,我模糊着找寻下面空地角落里,还有没有父亲的身影。车子驶出车站,我想,我爸应该也准备开车回家了。
相聚和别理,都是让我害怕的事情。我可以对不想干的人侃侃而谈,嘘寒问暖,可遇到亲近的人,又多少不好意思开口说一句“好想你”“好爱你”“好想见到你”。
不论是在不在家人身边,最怕听见他们生病,生病这件大事,棘手到无人能替。怕他们照顾不好自己,怕他们迷信不信医,明明想好好关心,就会不经意怪罪他们不疼惜自己的身体。不好意思的开口建议,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我记得我妈对我说,明明你一句好话,都能说的那么不中听。
我想过得好好表达,总是在出口的时候添油加醋不成味道。
我有几个能够掏心掏肺的好朋友,平日里几个月不联系。我不擅长拉家里长短,人情冷暖,总觉得没多大意义。但关键时刻,还是会出现。这个时刻,一般意义属于生辰大事。
远的朋友,提前选好礼物邮寄,当天打电话,东拉西扯,非要到最后挂电话,才能脸红心慌说一句,生日嗨皮,有东西寄给你。对方经常想分分钟冲上我住的宿舍楼,对我吊打挂牌示众。
近的朋友,要前几天就找个理由消失,这前几天还不能是前两天,容易暴露,变得不自然。悄悄摸摸溜到街上,买下曾记得的她摸了摸又舍不得买的东西,包成粽子假装不经意扔在角落里,时不时提防有人不小心翻翻就透露了秘密。生日当天,礼物背在包里,找机会让她离开才能把东西塞回她包里。等晚间她发现后,看她惊愕的表情,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问一大堆懒得回答的问题。
我那么不善于表达,只好以这种方式告诉你,我心里有你。
我没办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就说出感恩或者情话,经常挂在嘴边就能养成的自然,我怕是做不到。
我辛苦了的爸妈,很爱你,我说不出口的话,只能用坚持煮的饭,故意的嬉戏和我早起换来的你们的休息来代替。
我亲爱的朋友,很想你们,我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谈起的话题,只能用某日我对你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来代替,我不是忘了友谊,只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我住在心里的自己,我安慰自己,说与不说都取决于你,如果现在还不能好好表达,会努力用行动去代替。
倘若你也是这样,如果可以专注去表达自己,也是漫长的心愿,那么愿2017,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