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2日下午五点,我从宿醉中醒来。窗外飘来了一缕饭菜的香味。是啊,到饭点了,虽然上海是个快节奏的城市,但一日三餐还是需要保证的。
喝一杯温水,呆呆地坐在桌前。风扇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处暑时节的风扇,开了感觉到冷,关了又嫌太热。
处暑,初秋,8月末。时间过得真快啊!从昨晚和几位好友通宵畅饮算起,已经正式离职一天了。
我辞职了,在这个节奏飞快的超大型城市上海,在这个时运不济、年成不佳的庚子年。纳音法有庚子“壁上土”的说法,壁上土、壁上土,就是那些漂浮在墙面上的尘土。这仿佛就是我这几年的命格,居无定所、随风飘拂。
2019年研究生毕业,辗转半年之后,我来到了上海这座超大型城市。仲春时节,我离开某家私人研究机构,进入了某社会服务机构。这是一个社会组织,既不是企业,也不是机关。社会组织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游走于企业和机关之间。承接的都是政府购买的服务,迎来送往的,也都是些具有政府背景的人物。
五个多月以来,我跟随老板出入各种机关,参加各种会议,见识官场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体会官场的形式主义、官僚习气。虽然如此,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官员待人接物、说话办事确实有能力、有水平,但有些官员确实滥竽充数。
曾经,我将这里当成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我工作积极、兴趣盎然,对与工作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认为老板说的很多话真的很有道理。我渴望与人交流自己每天学到的新东西,发现的新事物。然而,好景不长,我逐渐开始失望。与老板的交流变成了对自己单向度的批斗会,“你会啥?”“你写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垃圾!都是垃圾!”不但写的东西是垃圾,连人也是“垃圾”“废物”“废人”。说白了,我过去的25年都白活了,甚至连我父母过去的几十年也都白活了。
不单如此,给花盆中快要枯死的绿植浇水是“手伸得太长”;给热得一个劲流汗,从中午十二点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面试的求职者倒杯凉水是“多管闲事”;开会没有提前半小时到就是“不负责任,挑战底线”;给文档插个页码就是“做不会做的事”;一起吃饭多吃一点就是“没有教养”;下班后喝两瓶啤酒“简直就是笑话”!自己安排工作的时候说不清楚,到头来反说“耽误事,做了还不如不做”。呵呵。
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老板明确要求“一周只能休息一天,每天自愿加班两个小时”。然而,签字盖章的劳动合同上却赫然写着“实行做五休二制度,周一到周五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周六周日实行双休制。”如此残忍地打脸,也不知疼不疼。
连续加班、通宵加班、连续通宵加班,最初几个月,我忙得昏天黑地,我甚至忘了我还会武术,忘了我此前多少年每天都坚持练武。疲惫、担忧、不安,睡眠不足、缺乏休息、缺乏运动。我曾有二十多天每天只能睡6个小时,而连着工作长达38个小时。
我付出、我努力,然而老板总会觉得每个月给你9000多钱,实在是太多了!再怎么努力,你也不值这个钱。真是应了那句话,“干活的时候给老子拼了命干,拿钱的时候多一份也不给你。”
长期的熬夜、苦思冥想、缺乏锻炼,我的精力也开始下降,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会在通宵加班的时候猝死。
7月迎来了人员流动的高峰,进进出出,长的半个月,短的几天,有的人甚至听了一次内部开会,便决定不干了。微信好友加了删、加了删,我已经麻木了。一直以来,我自认为关系不错的小哥也辞职了。何苦呢?何苦自己逼自己,何苦非得让自己体验人间有多么痛苦、人士有多险恶、人心有多恶毒呢?是时候下定决心辞职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短短五个多月的时间,经历了人世疾苦、看遍了恶臭嘴脸。我不禁又一次问自己,假如一开始对所有人不报那么高的期望,是不是就不会失望了呢?
请叫我少将先生
2020.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