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伯说你能帮我,我想知道,你到底能帮我什么?”阿兰道。
那老道眨了眨眼,因生得一副斗鸡眼的缘故,显得很是好笑,道:“方才贫道虽未曾同姑娘详谈,但只言片语间,却大抵猜到了姑娘要去干什么。老道有门手艺,想来是能帮到姑娘的。”阿兰问道:“道长所说的手艺,可是那易容之术?”老道会心一笑,从小仨子手中接过了包裹,道:“那么姑娘可想到要贫道给你化作什么模样?”阿兰挥了挥手,道:“且容我想想。”
小仨子一脸无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揉起了眼睛。
“童儿,去内殿铺好被褥,你且先行睡下吧。”老道说着,打开包裹,取出一个笔袋、几个木盒和一摞碎纸。这时,阿兰抬起头,道:“只需道长将我化妆成一妙龄少女即可!”老道捻须笑道:“若只这般,姑娘大可不必化妆了。”阿兰笑道:“道长不知,我与那贼人是相识的。”老道颔首点头,道:“既如此,贫道便已了然,姑娘稍坐。”
喔喔——伴随着鸡鸣声,东方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仍嵌着几颗不愿离去的残星,大地如同笼罩着淡淡的轻纱。
“诶呀~”小仨子伸了个懒腰,从席子上翻下来,穿上草鞋朝殿外走去。
待到出来,见一女子矗立在殿门外,打量下那女子的穿着,正是阿兰,便叫到:“温姐姐!”那女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望向小仨子,只见这少女: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额角丰满眉细长,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再看小仨子,早已呆住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姑娘,啊!不,仙女姐姐,那个…你……”没等小仨子说完,那少女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你个小仨子,怎么?你温姐姐就称不上是仙女姐姐吗?”小仨子听这声音,愈发熟悉,忽地恍然大悟,道:“不是仙女姐姐,原来是温姐姐,啊!呸!温姐姐就是仙女姐姐!俺知道了,是师父给你易了容,竟比原先还好看了些呢。”原来这美貌少女便是易容后的阿兰,阿兰噗嗤一笑,道:“哼,偏你这小鬼,分得清什么丑俊。”阿兰走入殿中,接着道:“小仨子,有铜镜吗?去给姐姐拿来。”小仨子道:“有的有的!”快步跑去内殿,见师父还在睡觉,便蹑手蹑脚的打开橱柜,翻找铜镜。
不一会儿,小仨子捧着铜镜走了出来,见阿兰若有所思的坐在蒲垫上,便没有打扰,只是痴痴的望着这位“仙女姐姐”……
母亲被害,父亲被杀,阿兰也被余浮掳走。
“我本以为是个穷书生,想不到他奶奶的还趁个把两银子呢。”说着,余浮掂了掂口袋里的银子,一旁的二狗望了望那口袋,道:“我看这足有四五十两了吧。”余浮道:“我掂量着,估摸得有六十两了,这趟买卖可值!”又拍了拍搭在马背上的阿兰,道:“这小妮子生得也是俊俏,等哥几个玩够了,就送去张大郎那儿,凭这幅模样,少说也能换个三四百两。”说完,余浮三人一阵淫笑,只那哑巴在后面拍手。
“浮爷,你说这张大郎,食着朝廷的俸禄,私下里还做着这种勾当,就不怕哪天给人揭发了,非但官儿丢了,兴许还得吃几年牢饭,这是何必呢?”二狗纳着闷,余浮摇摇头,道:“他既敢这样做,那就定是不怕给人告状,现如今这世道,上头的没准还指望着靠他多捞些银子呢。再者说了,若是没有这样的官儿,咱们哪里能这般逍遥自在呀!哈哈哈哈!”二狗点头笑道:“说的是啊。”
余浮一行走着,眼看就要到四十里铺了,突然迎面走来一年轻人,只见这年轻人:身形魁梧,虎背蜂腰;头戴一顶素黑幞头,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却又透着一股杀气和一丝悲凉,身着一袭惨绿袍衫,胸前黏着几滴血渍。
那年轻人瞥了一眼马背上的阿兰,随即拦在了小路中央。余浮一行见状停了下来,二狗骂道:“兔崽子莫挡了爷爷们的去路,滚一边去!”那年轻人没搭话,只微一转头,与二狗四目相对,突然二狗牵着的马似受到了惊吓一般,马脖儿使劲儿后仰,前蹄蹭着高的往上抬,二狗急忙拽稳缰绳。余浮心头一震,走上前,对着那年轻人行了一礼,道:“不知壮士为何拦住我等去路?”那年轻人抬手指向阿兰,道:“这是怎么回事?”
“噢~”余浮一脸豁然,走过去拍了下马背上的阿兰,道:“这是我府上的女婢,前两日受了些委屈,便逃了出来,让我废了好顿力气才将她逮到!”阿兰嘴被塞住,不得说话,只奋力摇头,那年轻人大笑道:“哈哈,你这矮骡子,是将俺当傻子呐!”余浮怒道:“你倘若不信,可随我等回府,届时一问便知。”那年轻人又是一阵狂笑,道:“你这厮一身穿着还不如自己府上的奴婢,再者,抓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需四条汉子,那二人还被打的满脸是伤,你是欺俺没念过书么?”那年轻人说着,伸手指向了老贾和哑巴。
二狗望向余浮,道:“浮爷与这小兔崽子浪费口舌作甚?”接着从腰间掏出尖刀,冲着那年轻人一指,道:“小兔崽子,多管闲事,待爷爷宰了你,剔下骨头熬汤喝!”余浮见事已至此,当即回头向老贾二人示意,二人毫不含糊,掏出尖刀便向那年轻人冲去。
待到跟前,不知何时,那年轻人手上竟多出两根乌黑的峨眉刺。老贾、哑巴手执尖刀一左一右刺向那年轻人胸口,那年轻人略一侧身,老贾扎了个空,电光石火间哑巴的尖刀早已被双刺架开,紧接着年轻人左脚一迈,身子前躬,峨眉刺在手中转了一圈顺势穿过了哑巴的胸膛。老贾见一刺不中,转身再刺,那年轻人拔出峨眉刺反手拨开老贾的尖刀,转动手中峨眉刺,向左轻跨,左手轻递,只见那峨眉刺已扎进老贾的右颈,年轻人再轻轻一挑,一股鲜红的血液从老贾的脖颈喷涌而出。
这时,二狗持刀赶到,举起尖刀照头便捅,那年轻人抬手正欲格挡,哪知二狗突然由捅变招,朝着年轻人胸前砍去。那年轻人毫不惊慌,向后轻跃,叫了一声:“好!”再看二狗一个箭步已冲到年轻人身前,持刀又向年轻人腰间捅去,那年轻人左刺拨开尖刀,右刺已至二狗胸前,二狗见状,已知无从躲闪,便微调身子,径直向那峨眉刺撞去,因此只伤及左肩。借此机会,二狗继续挥刀向年轻人腰间斩去,哪知挡在刀前的峨眉刺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余浮一看不妙,将阿兰拽下马背,上马便跑。那年轻人拔出二狗肩上的峨眉刺,朝着他左胸连捅三刺,随后一脚将二狗蹬开。再看二狗,胸前溢出的鲜血已浸满上身。这边余浮骑马驰出四五丈,听得身后“嗖”的一声,倏地感到背上疼痛难忍,方知中了一箭,又忍痛骑出五六丈,才从马背上翻滚下来。余浮起身抬头,那年轻人俄顷之间已至眼前,手中峨眉刺直指余浮眉心,余浮见势,连忙跪地求饶:“壮士!饶我性命,噢,对!”说着便从腰间解下那袋银子,又道:“壮士!这有七十两白银,还请笑纳,另外,我有家财万贯,可分一半赠予壮士!只求壮士能饶我性命!”
那年轻人接过余浮手中口袋,掂了掂,冷冷的说道:“好。”余浮咧嘴欲笑,卒然感到额头阵痛,却是那年轻人已将峨眉刺插入余浮眉心,直至脑髓,待到拔出,只见红的白的流了一片。接着年轻人拿着双刺在余浮身上蹭了蹭,瞧已经干净了,便收回了袖中,速即一脚将余浮踹翻,转身向阿兰走去,边走边嘀咕道:“这口袋里明明只五十六两银子,却偏说七十两,欺俺不识数么,该死的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