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巴汉
上世纪七十年代,学工学农很时髦,工农界线也不是很清晰。可如果不会割麦子,是很尴尬的。
我没有认真上学,也没有下乡,只是在初中辍学后打了几个月零工,算学会了一点生活“技能”——拌水泥沙桨,搬砖,推翻斗车。
我第一次割麦子,是十七岁,参加工作的第一年。
记忆中的麦收时节,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大家纷纷走向田间地头,帮农民兄弟收割麦子,市里只需通知各单位麦收村庄就行了。
我们去麦收的地方很远,快到河南了,镇子叫薛集,村名忘记了。三十多人挤在“嘎司”汽车后箱上,或站或坐,大家都很兴奋,车上自带着午饭和镰刀。
那时候城里人几乎都会割麦子,年年下乡,轻车熟路,不少职工本来就是农村出来的。像我这样刚参加工作的人,自然是要“重点锻炼”的。
渐渐接近村庄,汽车拐上农村土路,大片麦田映入眼帘,也有收割罢了的,变成一片空地,只留下寸余的麦茬。汽车在村里的晒场边停下,晒场有几个农民在翻晒麦子,一个人放下扫帚向我们走过来,与领队的行长热情握手,说着感谢的话,然后就带着我们去麦田。
这片麦田有三十多亩,就是我们今天的任务了。大家分组指一下几垄,就开展“劳动竞赛”了。
我们组五个人,十五垄,在麦田中间。除了我是新手,其余四人有两位40多岁,两位30岁左右,共3男2女。一位大姐在我旁边,简单教我几句,然后戴草帽,戴手套,把衬衣袖子放下,才不紧不慢割起来。我热情高,一会儿就跑到前面了,正得意忘形时,大姐叫住我,让返工,说:你没割干净,茬子也太高,放的不整齐。
我看别人,确实这三点都好,只得返工,把漏网独苗又割一通,把放在身后的麦子堆齐,自己反而落在最后。一位专门在后面负责捆麦子的小姐姐,上来跟我说“我教你吧,你姿势不对,越干越累,手腿腰都要配合好。”又耐心示范,我才知道要领,也觉得累了。
她又说“我们换一会吧。”又教我编麦绳,捆麦子,只见她选出一把最长的麦子,双手一分,然后用带穗的一头互相一编,一条绳子就出来了,然后把割的麦子堆到绳子上,两头一拽,用腿把麦子一压,迅速把绳子系好,要松紧正合适,能立起来。学习了很长时间,才免强过关。而她则把我落下的活都补上了。
日头临近中午,太阳火辣,加上身上割麦子沾上的麦芒,草灰,又没戴草帽,我脸色通红,浑身奇痒。好在,要休息吃午饭了,有农民兄弟挑来凉水,让大家洗手。我才解脱了烦恼。
下午再干,我掌握要领,踏实向前,受到同组师傅们表扬。我边干边想,做任何一件事,仅凭热情是不行的,必须学习在先,踏实认真在后,才能达到目标。
我们麦收接近尾声,胜利在望,比其他组快。这时,遇到一片水坑,旁边有一片倒伏的麦子,前几天下过雨,有麦子沤烂的气味,我们组两位老同志开玩笑,男的说“这谁在这干坏事了”,女的说“放屁!那可扎人了”,男的说“你咋知道?”,女的捡起一块土打过去,男的跑很远。男的回来又说“肯定是,好臭”,我正好也闻到这个味,就说“是呀,咋这臭?”两位老师傅竟一起呵斥:去一边去,小毛孩!
我不服气,大声说,就是有臭味嘛!又引起大家哄笑。事后了解了意思,我脸红了。看来,心直口快也是要闹笑话的。特别是职场中的一些敏感话题,还是少说为妙。
傍晚,在回程汽车上,我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摸着自己打了水泡的手,默默望着路边一一闪过的杨树。
这次麦收,我收获了很多:知道了麦子变为面粉的全过程,并且学会了割麦子捆麦子,知道了农民的辛苦,更学会了那首著名的诗:悯农
(唐:李绅)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现在又到了麦收季节,麦收早已机械化,我也己退休,但记忆里的麦收场景,却如此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