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论语集注》
游氏曰「人而不仁,則人心亡矣,其如禮樂何哉?言雖欲用之,而禮樂不為之用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李氏曰:「禮樂待人而後行,苟非其人,則雖玉帛交錯,鐘鼓鏗鏘,亦將如之何哉?」然記者序此於八佾雍徹之後,疑其為僭禮樂者發也。
《论语或问》
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
不庄不敬,不和不乐,便是不仁。暴慢鄙诈,则无如礼乐何矣。
问:“礼者,天理之节文;乐者,天理之和乐。仁者,人心之天理。人心若存得这天理,便与礼乐凑合得着,若无这天理,便与礼乐凑合不着。”曰:“固是。若人而不仁,空有那周旋百拜,铿锵鼓舞,许多劳攘,当不得那礼乐。”
“人而不仁”,则其心已不是;其心既不是,便用之于礼乐,也则是虚文,决然是不能为。心既不正,虽有钟鼓玉帛,亦何所用!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论语·阳货》
或问:“集注云‘礼乐不为之用’,如何?”曰:“礼是恭敬底物事,尔心中自不恭敬,外面空做许多般模样;乐是和乐底物事,尔心中自不和乐,外面强做和乐,也不得。心里不恁地,外面强做,终是有差失。纵饶做得不差失,也只表里不相应,也不是礼乐。”
“集注云‘礼乐不为用’,是如何?”曰:“不仁之人,浑是一团私意,自不柰那礼乐何。礼乐须是中和温厚底人,便行得。若不仁之人,与礼乐自不相关了。譬如无状之人去读语孟六经。语孟六经自是语孟六经,与他即无干涉,又安得为之用!”
问“仁者,天下之正理”。曰:“说得自好,只是太宽。须是说仁是本心之全德,便有个天理在。若天理不在,人欲横肆,如何得序而和!”
问“仁者,天下之正理”。曰:“此说太宽。如义,亦可谓天下之正理;礼,亦可谓天下之正理。”又问:“仁是合知觉与理而为之与,舍知觉而为之与?”曰:“仁自是知觉。”又问:“知觉是仁中之一件否?”久之,曰:“生底是仁。”又曰:“仁义礼智是四个根子,恻隐、羞恶、恭敬、是非是根上所发底苗。”又曰:“生是元,长是亨,收敛是利,藏是贞,只是一气。理无形,故就气上看理,也是恁地。”次日,又曰:“仁是根,爱是苗。”又曰:“古人言仁,多以慈详恺悌。易则曰:‘安土敦乎仁,故能爱。’何尝以知觉为仁!”又曰:“程子曰‘仁是理’,此说太宽。如曰‘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此说却是紧要底。”问:“仁如何包四者?”曰:“易便说得好:‘元者,善之长。’义礼知莫非善,这个却是善之长。”又曰:“义礼知无仁,则死矣,何处更讨义礼知来?”又曰:“如一间屋分为四段,仁是中间紧要一段。孟子言‘仁人心,义人路’,后不言义者,包义在其中。如‘克己复礼为仁’,亦是恁地。”
《论语新解》
仁乃人与人间之真情厚意。由此而求表达,于是有礼乐。若人心中无此一番真情厚意,则礼乐无可用。如之何,犹今云拿它怎办,言礼乐将不为之用也。孔子言礼必兼言乐,礼主敬,乐主和。礼不兼乐,偏近于拘束。乐不兼礼,偏近于流放。二者兼融,乃可表达人心到一恰好处。
礼乐必依凭于器与动作,此皆表达在外者。人心之仁,则蕴蓄在内。若无内心之仁,礼乐都将失其意义。但无礼乐以为之表达,则吾心之仁亦无落实畅遂之所。故仁与礼,一内一外,若相反而相成。
道家后起,力反儒家之言礼。老子曰:“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其实失于仁而为礼,则不仅薄而已,为伪为僭,无所不至,宜为乱之首。
孔子言礼,重在礼之本,礼之本即仁。孔于之学承自周公。周公制礼,孔子明仁。礼必随时而变,仁则亘古今而一贯更无可变。《论语》所陈,都属通义,可以历世传久而无变。学者读本篇,更当注意于此。
先生说:“人心若没有了仁,把礼来如何运用呀!人心若没有了仁,把乐来如何运用呀!”
《论语注疏》
包曰:“言人而不仁,必不能行礼乐。”
[疏]“子曰”至“乐何”。
正义曰:此章言礼乐资仁而行也。“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者,如,奈也。言人而不仁,奈此礼乐何?谓必不能行礼乐也。
孔德
于2018年7月7日
若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