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风雨默默承受
多少年付出不问收获
多少年苦难你都经过
多少年辛酸你都尝过
苏芮——沉默的母亲
管理我们六号楼的前后有五个阿姨,三长两短。
她们大都说东北话,所以我也学着说。她们选择来到常州,和当年国家的战略规划有关。仅从这一点来说,她们是国家的功臣。
阿姨们很辛苦,管理六号楼的同时还要顺带看着二号楼的孩子们。好几百号人儿呢,吃喝拉撒,除过吃不管,其他都得操心。
单说查卫生这一项工作,那就是个大工程。就我们六号楼,四个单元,每单元六层,每层五个宿舍。二号楼肯定也差不多这个数儿。那就两百个宿舍差不齐儿。几个阿姨得成群结队互相搀扶,从一楼到五楼,重复四次。
标准程序:开门,如果床上没人,就书架床褥四处看看,评估,打分,锁门;如果床上有人,阿姨就用东北嗓子说东北话了:哟(拖长到三四秒,自然地降低音阶),都几点儿了,怎么还在睡觉?换谁听到这句话,都红着脸讪讪地在被窝里找腿套裤子。完了阿姨接着书架床褥四处看看,评估,打分,锁门。
一趟程序下来,快中午了,我们都吃完中饭回宿舍了,阿姨们才一个个扶着腰从楼上下来,接着往楼前的评比黑板上誊分数。
阿姨们也都是做了十几二十年母亲五十好几的人了,将心比心啊。
有位阿姨姓王,是其他四位阿姨的分管领导。她身体很好,很魁梧。经常见她在楼下的空地上伺弄着一排花花草草,花花草草也很魁梧。有次跟她打招呼,她对我聊起电视剧「双面胶」,对剧中的女主角表示出极大的关注和遗憾,让我更进一步地加深了对不同地域间文化冲突的理解。
从大一到大四,阿姨慢慢可以叫出几乎每个人的名字了。有位阿姨甚至看到等在楼外的女孩儿就知道他等的是哪个男生,等那男生出来,阿姨已经和那女孩儿聊了半天这男生了。男生有些莫名地接过女孩儿手中的热水瓶,女生有些意犹未尽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也走了。阿姨的目光也跟着走了。
阿姨叫我天儿。每个阿姨都这么叫。或许她们开会讨论过对待我的口径。或许她们心里不把儿当作儿化音。
阿姨说:天儿,我贼爱看你走路了。我问为什么,阿姨说:你走路老像小姑娘了。我说阿姨你挖苦讽刺我,那我不走了。于是我蹦蹦跳跳地从阿姨身边经过,感受着背上暖暖的目光。
阿姨说:这么晚了,天儿你干嘛去,把你锁外边儿。我说我还真不回来了。待回来时阿姨说:哟,你不是不回来了嘛?我说阿姨那是因为我想你了。阿姨脸红了,我低头赶快走人,隐约听到阿姨的笑语:这死孩子。
阿姨说: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我说就是就是,就像女孩子一样。阿姨眉毛跳动起来,语气也更慈爱:那你就离女孩子远点儿呗。我说阿姨您圣明。
阿姨说:呀,天儿,怎么脸上又长大痘子,过来给阿姨瞧瞧,又不好好睡觉吧?我捂着脸一脸委屈:阿姨它们太猖獗了。阿姨说:赶紧的,去医院治治,把它们赶走,可讨厌了。
阿姨说:天儿,怎么都会抽烟了?我不好意思低头说阿姨人家都会,我看着羡慕,正学呢。
阿姨又好笑又好气:天儿,长大了啊。
阿姨说……
阿姨还说……
阿姨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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