俳句一则 | 也有只适合乘车的鞋子

今天穿了双比较淑女的鞋子。

晚上下了课,走在路上的时候,觉得鞋头窄窄的有点夹脚。可平时如果不怎麽走路的话,是不会有这种不适感的。于是心裡感歎一句:看来也是有只适合乘车,不适合走路的鞋子呢。

然后边走边仔细品味这句话,终于浓缩成了一句:也有只适合乘车的鞋子。

忽然觉得很妙。这句话怎麽听起来有点“禅宗”的感觉。

而后我猛然意识到,这是一句俳句啊。

俳句,是日本的一种古典短诗,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组成;以三句十七音为一首,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

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短的詩,有時短到只有一句。


水鸟嘴,沾有梅瓣白。

梅白し昨日子や靏を盗れし

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

古池や

蛙飞びこむ

水の音

撒把米也是罪过啊!让鸡斗起来。

米莳くも罪ぞよ鸡が蹴合子ぞよ

我恍然了悟,原来看似简单平淡的俳句,是这样一种窥一斑而知全豹的诗。

在这短小精緻的句子的背后,是一整个生动的画面,有时还伴随著故事情节,引出人无限的遐想,又给人“自由发挥”的空间。

然后我就明白了俳句的“製作过程”。


也有只适合乘车的鞋子、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肯定是穿著一双,只适合乘车的鞋子。因为穿著这双鞋子走路会令脚不舒服。然而为什麽这双鞋子只适合乘车不适合走路,还要穿呢?因为这双鞋子很美,而这个人为了美丽的鞋子,不在乎它是否实际。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会令人想象是谁、是在什麽情景之下说出来的。或许他\她还在穿著这美丽的鞋子走在坚硬的路上,轻声歎息;或许下一秒,他\她就会招手拦截一辆出租车...

那麽再先前,他\她又是在什麽场合穿著这样的鞋子呢?他\她穿著这双鞋子,搭配什麽衣服好?穿著这样的鞋子,又会以怎样的姿态走路?

如此多的可能性,如此多的情境和想象空间,令这短短的一句“诗”瞬间精彩起来。不多不少,短短的一句,戛然而止。留下大片的空间让人想象。

而且这句俳句的末尾标点符号一定只能是顿号,而不能是句号。因为顿号表示“未完”,故事主角还有其他的故事会发生。顿号也表示了一种停顿和歎息的语气,是一种隐晦的情感表达。

这样的诗句,就像一滴掉入平静湖面的水珠,会在人的心裡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这就是俳句。

这是一种有回声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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