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有时间追一部叫《卖房子的女人》的日剧,每一集的剧情都足以让人动容,感触最深的一幕就是,房产中介公司“负担女”白洲美加家事大乱,母亲忍受不了常年出轨的父亲,终于在父亲又一次任性地提出离婚后,决定卖掉房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白洲美加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母亲的举动,她不舍虽旧却承载着各种回忆的老宅,二楼小小的房间就是她的“故乡”。就在所有同事都试图安慰白洲美加并想要帮助她维护家庭时,三轩家万智却在被授权后迅速卖掉房子,并为白洲美加的母亲找到新的单人公寓。白洲美加在房屋拆迁的那天摆出誓死捍卫老宅的架势,带着安全帽呐喊着“拒绝拆迁”。从来都是板着面孔的三轩家万智,竟然眼里含着眼泪,用自己的不幸遭遇告诉她,我因为忘不掉被人赶出家门的可怕回忆,所以才会拼命地卖房子,你不要像我一样,放下过去,才能真正自由。
结局依然是感人励志的,在三轩家万智的帮助下,白洲美加的父母各自住在可以用望远镜就看得到对方的公寓中,不用朝夕相对,感情竟然日渐增温,白洲美加第一次经历为了自己而努力工作,也迅速解开心结“放下过去获得自由”。
完满。
你会说这是电视剧,没有观众愿意看到不完满的结局。毕竟人生艰难,我们总要给自己短暂逃避喘息的时间,哪怕追剧的瞬间,也可以幻想一下我的人生也可以这样。
是啊,我们都在追求完满。只不过,要付出多少努力,只有你自己知道。
二
我太能理解白洲美加誓死捍卫老宅的心情。哪怕回忆里尽是喝醉酒的父亲,哪怕小小的卧室夏天极尽闷热,哪怕房子已经老旧伤痕累累,但那终究是个家。父母只要不离婚,我就还有家;房子只要不卖,我就还有家。可是,这个家,真的能帮助我们成长得越来越好吗?
80后这一代,有太多在父母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我成长在一个非常不尽人意的家庭里。强势的母亲每每因小事不满,父亲的隐忍并不能换来家庭的安宁。于是总在父母争吵之后,我成为父亲的“撒气桶”,母亲更加怨恨父亲,父亲因为一时暴躁迁怒于我更加自责,对母亲更加隐忍,母亲更加不满…恶性循环往复。
于是我极度没有安全感,不自信,处理与他人的关系紧张而极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愿意他们离婚。年纪尚小的我不懂什么叫要面子,好像总觉得只要这个家不散,就一定有希望,成为别人的“家”——像我的同学们一样,父母可以轻松地说话,不是争吵或者冷战。
即便是很多年的以后,当我已经意识到,我的父母真的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并且也真的看到,这样的他们还会相互牵挂惦念。我依然不愿意他们离婚。是的,就是这么可笑,我依然愿意相信我的家会越来越好。
我害怕改变。形式上的突然改变我也不能接受。只能怪,这样的家庭造就了这样的我,我沮丧地这样想。
三
我常常称自己为未断奶的“巨婴”,虽已是而立之年,却总是摆脱不了强势母亲的阴影。是的,我至今仍称之为阴影,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强大到,去为自己的生活据理力争。于是,如何带孩子,如何和丈夫相处,如何处理公事私事,我几乎都是一边拒绝着母亲的“谆谆教诲”,一边不自觉得认为“是不是就该是妈妈说的这样子”“她总不会害我”“既然她这么肯定”……。于是我不敢自己做决定,害怕承担责任,我常常对自己产生质疑,我究竟有没有能力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
我不知道有多少和我一样的成年人,甚至不敢和母亲说,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自己来做主。强势母亲或者父亲会用断绝关系来威胁你。你也真的相信他们做得出这样的事,但你仍会担心他们年岁已大,他们需要你来照顾。你甚至愿意为了让他们安心继续做着让你不开心的事。你有着沉重的道德绑架,你不相信自己还会不会等到有一天可以卸下这包袱。
每每想到这些,如鲠在喉。
看到这里你也许以为这是一篇励志的心理文章,结局像电视剧一样完满。但我要遗憾地告诉你,我现在正在经历着的,只是故事的开端。只不过我做出了一个小小的改变,经历和母亲近乎决绝的对峙,我和强势的母亲终于分开生活了。
虽然这改变真的很小,但个中经历于我而言,绝不亚于生离死别之痛。也许等我慢慢平复下来,会再讲这个激烈并且悲伤的故事给你听。
今天,我依然悲伤和沮丧,我背负着“不孝”的负担,想着被我“赶”出家门的母亲,想着会继续争吵的母亲和父亲,想着他们的病体,想着他们的心伤,流着泪码完这些字。
我希望这不是结局,因为它不够完满。我不知道自己多久能卸下沉重的负担,我求助于朋友,得到关心和鼓励,但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挺过去。这是成长的第一篇,我把自己的感受完完全全记录下来,是真的想要不辜负给我力量的人们,也是希望可以看到自己一点一点成长起来。
毕竟再艰难,生活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