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7点,在汗水中醒来,廉价的风扇还吱吱的转动,但是面对深圳火热的天气,显得那么的无力。简单的洗漱之后,和C百一起到附近的摊点买了早餐,然后C百叮嘱我几句,就边吃边走的去他所在的工厂上班了。C百告诉我,找工作就在附近各个工厂门口看,每一栋楼的楼梯口一般都会贴有招工启事。
于是,我和哥哥便漫无目的开始了第一次找工作,这样的情况以后还经历过很多次。深圳的路边,可能是排水没有做好,下水道的气味弥漫开来,让我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天天呼吸新鲜空气的农村孩子,很不习惯。天气很热,太阳很辣,在外面走着,都能感觉到皮肤在太阳的照射下痛苦的呻吟着。果然如C百所说,每一栋楼的楼梯口都会贴有招工启事,一张A4纸,上面简单的写了公司名称,一般都是因订单增加,需要增加人手。其实哪里是什么订单增加,大部分工厂都是一年四季招工的,因为工厂待遇不怎么好,留不住人,人员流动性很大,所以常年招工。我看了看,多数是招普工,还有招一些技术人员,基层管理人员等,其中有的岗位我根本就看不懂,比如QC,鬼知道什么是QC。看了上面的内容,我感觉,我能做的,也就是普工了,即使是普工,还是有要求的,特别是会焊锡,就是会用烙铁,我感觉,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逛了两三个小时,问了好多家工厂,要么是招满了,要么呢,是看不上我,因为我没有工作经验。在沮丧和焦急之中,我看到一根电线杆上的招工启事,无任何经验要求,并且工资开得相对高,各项待遇都非常的好,这真是意外的惊喜,我感觉,这就是我想要找的工作。于是根据上面留的电话号码,我来到了公用电话亭,那时候,我们都是没有手机的,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告诉了详细的地址和乘车路线,我们兴冲冲的直奔而去。
经过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我们来到了南头一处民房,三楼一间房,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凶神恶煞的,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的那人斜躺在沙发上。经过简单的询问,那个女人说要看我们的身份证,我们将身份证交到她手里,开始填写表格,表格无非就是些简单的内容,姓名、籍贯等等。填写好表格后,女人告诉我们,我们被录用了,要交80元的服装费。我哥哥就问,“我可以看看工厂吗?”女人告诉我,工厂就在她身后,身后的门打开就是车间,我说“我必须要先看看”。那女人坚持要先交钱再给看。这个时候我预感有点不对劲了,一开始我的原则就是,无论什么样的工作,只要交钱的我都不干。僵持了几分钟,我突然急起来了,因为我的身份证还在她手上。当我要求拿回我的身份证的时候,她不肯了,沙发上的男人也把目光看向了我们。
气氛突然就开始紧张起来,我和哥哥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心里面在想,大不了报警,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想到这里,我口气突然就硬了起来,我说“你赶紧把身份证还给我,不然我报警了”。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就站了起来,盯着我说:‘你再说一遍’。我瘦小的身材这个时候也挺直了和男人对视。可能是我的气势让对方胆怯了,也可能是对方也不想惹事,那个女人拿出了我们的身份证,递给了我。出门的时候,我冷汗就下来了,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万一对方是黑社会,或者是什么什么黑矿场什么的,把我们绑走,那就真的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逃离了那栋房屋,来到大街上,我才有了一点安全感。打算赶紧坐车回西丽,等了一会,来了一辆公交,前门打开的那瞬间,车里的冷气扑面而来,好舒服啊,好凉爽啊。7月的深圳早已经热浪似火,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我早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个时候冷气迎面而来,要多爽有多爽。可是我抬起的右脚,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右脚,又收了回来。我不能上这个车,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是空调车,票价2元,我要做那种没有空调的,票价只要1元。收起脚步,我退了回来,还撞到了跟在我身后的哥哥。我哥问我“为什么不上?”,我说:“这个车我不敢做,是空调车”。直到多年以后,哥哥还拿这个事来和我开玩笑,“这个车我不敢做,是空调车”!
回到了西丽红花岭工业区,一个下午,我们都在四川瞎逛,只要看到贴了A4纸的我们就凑上去看,可是每次都是失望的,人家根本就不要我们这种没有经验的员工,连普工都不要。接下来的两天,我们还去了周围的塘朗村,茶光村,珠光村等等,反正我的想法很简单,就在周围找个普工做做,因为这里离C百近,他是我在这里的唯一依靠,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样,但是起码我现在还可以住在他的宿舍,有什么事还是可以照应一下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四天,在红花岭工业区,有一个小工厂愿意接纳我们做普工。这是一个只有百多人的小工厂,给别人加工变压器的那种。工资按2块钱一个小时算,没有周末双倍工资,什么都没有,一个月下来,你做了多少个小时乘以2,就是你的工资。车间里没有空调,只有那种大功率的风扇,可以吹得人呼吸不过来那种风扇,最最主要的可以提供宿舍,我不用再C百那里挤了,并且当天就可以安排宿舍,这是我最期盼的。
当天,我就住进了宿舍,一间10来平米的民房,放了4张上下铺。我花15块钱,买了一张竹凉席,枕头就不需要买了,用我的旅行包先垫垫吧,毕竟带来的三百块钱,经过这几天,已经花了一半了,但是风扇还是必须要买一个的,买了和C百一样的40块钱的风扇。同宿舍除了我和我哥哥之外,还有六个人。其中有一个叫田军的,一个和我同年,带着个破录音机,整天放苏有朋歌曲的男孩,其它的人我都忘记了名字了。只有这个田军一直到现在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后来我们发生了一些事情,与爱情有关。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来到深圳的第一份工作,心里有点小激动,又有些许紧张,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我以为我这样就可以在深圳扎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