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愿善良的人们肉身里长出一副铠甲

读书真的是人类的福祉,每次打开一本书,就像给自己建了座城堡。“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现实的时空都被阻隔在了城堡的外面,我像混凝土浇筑的石像一般专注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不愿被打搅,也不想主动走出来。

这两天就沉浸在《芳华》的世界里。

小说读了一半去看了电影,回来又紧接着读完了后半程。

一部作品你可以从各个角度去解读。我想谈谈男女主人公“浪费”的两次人生机会,他们本可以抓住它就此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的,不是吗?


芳华剧照

男主人公刘峰拒绝了进修的机会,如果抓住的话,回来就可以是一个正连的。

在电影院看到刘峰拒绝政委的推荐,甘心当一个文工团的杂货后勤,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缺心眼吧!”

刘峰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随后就发生了“You touched me”事件。这可以看做是刘峰人生的拐点,这个时间节点前,刘峰是被众人捧上天的活雷锋。这之后是他惨淡、惨烈人生的开始。

他为什么放弃这次机会,因为他不想离开文工团,这里有他爱的人林丁丁。在他的价值观里,爱情>仕途。

作为旁观者,我们看到的是另一个问题,丁丁天真背后的世俗,是她值不值得被爱,尤其是像刘峰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好人的爱。

刘峰爱丁丁和丁丁值不值得被爱,这是两个问题。

你可以替刘峰不值,但不该指责他的选择。作为一个单纯善良的好人,他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就想过个平凡人的生活,这无可厚非。

你可以替刘峰惋惜,为什么这么一个活成了“超我”的人,最终的结局让人扼腕。要是当初,再理性一些,斩断儿女情长,很大可能会活得滋润体面。

“要是……就好了”这个句式不过是看电影听故事的人的一种意淫。

要是阿喀琉斯的母亲给他洗澡的时候用点心,把他的脚后跟也洗到就好了;要是英雄西古尔德用龙血沐浴时那片该死的树叶没有落在他的肩膀上就好了;要是参孙好好护理一下他的头发就好了……

要是刘峰能够看清丁丁天真背后的世俗就好了……

在神话的世界里,一个凡人无论多么神勇盖世,他总存在致命弱点,重点不在于为什么不去弥补和遮盖弱点,而是身为凡人弱点就一定存在,有弱点就一定会遭受攻击。

刘峰是一个活雷锋,是一个别人眼中的“超人”(超越本我的人)但他首先是一个活人,是人,不管你如何的神话他,他也会有作为人的软肋,他可以不为名利所动,但他有作为人的七情六欲。

在神话的世界里,英雄有了软肋必死。在现实世界里,一个好人有了软肋虽不致死,但活得难免惨烈。

人生终将驶向一个既定车站,因此不管沿途的风景如何如画,它的底色依旧是苍茫而荒凉的。但依旧有这样的好人,如刘峰,不管命运投射过来的是什么,依然会选择执拗倔强的做一个从一而终的好人。


芳华剧照

当了四年的标准龙套,当小曼听说要让她去演A角时,她的正确姿势应该是什么?先做惊愕状,缓缓神。接下来,脸上流淌着感动的泪水,用激动得近乎颤抖的声音(高原反应可以帮上她的忙)说:“感谢组织多年的培养,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会倾尽全力好好表现,不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和重托……”

这是她人生逆袭的一次机会,可惜被她演砸了。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小曼一开始拒绝呢?

小曼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有得到过原生家庭的爱,总是被人嘲笑欺辱。但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希望,她练得比别人都辛苦,是因为她是想用努力去赢得人生的机会。

她一直都是这个集体的笑话,但只要这个集体中还有一个人对她报以善意,她仍会满怀信心和勇气。因为她就是一株野草,只要给她撒上些甘露她就有蓬勃的生命力。

但后来,这个唯一能给她带来希望的人也被发配了。在小曼送走刘峰的那一刻,她是彻底的绝望了。自己爱的人走了,周围又没有让她生存的土壤,她在这里举步维艰。

所以,当天上掉馅饼的概率砸到她头上的时候,不过是久旱不雨的天空响了两声闷雷,她甚至不敢确定这会不会是又拿她取笑解闷子呢。

当杨老师说明情况,再次让她出来挑大梁,她再次拒绝。我想这一次,她是想找找作为甲方,跟人谈条件的感觉了,至少是被人求摆摆谱的感觉。小曼的人生太需要这样的一个时刻,让她真真切切的刷一把存在感。

小曼为什么要去演发高烧的蹩脚剧呢?我想,是因为她要为自己的人生加点戏码。为什么只有你林丁丁可以一拉链就出十多个水泡,我何小曼为什么就不能够带着高烧来一次高原出演呢?这绝对是我的人生加分项啊!

可惜,小菇凉毕竟年幼,这出戏演的蹩脚而拙劣,最终穿帮了,把自己倒赔出去了。

当我们作为旁观者去看男女主人公错失的人生机会时,其实,“错失”这个词是措辞不当的。没有机会是用来错失的,除非它本就不属于你!

刘峰和小曼要得都不多,他们不过是想通过自己的几分耕耘去换回一份收获而已。可是,做个好人好难啊!

在大时代的滚滚潮流中,绝大多数人都选择随波逐流的时候,你要不要与他们一起浸染着色?

《芳华》的结尾,是萧穗子的旁白:我不禁想到,一代人的芳华已逝,面目全非,虽然他们谈笑如故,可还是不难看出岁月给每个人带来的改变。倒是刘峰和小萍显得更为知足,话虽不多,却待人温和。每次战友聚会,别人都是一脸沧桑抱怨着生活,而刘峰和何小萍,却显得平静温和,他们彼此相偎一生……

当夜阑人静时,被欲望之火煎熬着的人辗转反侧时,善良的人们平和柔软的内心换来一夜踏实的好觉,足矣!

选择一生执拗的做一个好人,在很多人看来的确很土,很傻。但这是他们的本能而非刻意。选择善良只是为了让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自己放过自己。

当全世界都忙着赶路,忙着快速苍老,一不小心就丢失了善良的时候,总有人可能孤军奋战,可能越走越孤单的执拗地选择着善良。

我愿这样善良的好人肉身里能生出一副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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