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还是做个夜猫子,十一点不到,爸爸妈妈弟弟全都睡了,而我在大大的“客厅”沙发上拿出电脑来写字。
出门去,满天繁星,是我在北京期盼和想念的景色,每次回来第一晚看到都有惊艳的感觉。一夜的火车,我已从北京回到小小的家中,可比今早看的《湘行散记》中沈从文过去回家坐船回家快多了。有时路上遇到不好的天气和险滩,路程又一点点拉长。
这种空间的转移让人欣喜,也让人有时无所适从,毕竟,昨天晚上六点多我还在北京高速的地铁上,为了赶火车而紧张,今天我就和爸爸妈妈坐在吹着晚风的园子里聊天了。让我很快调整过来的往往是沉沉的一觉,香甜,像睡了一个世纪,会做梦。
有幸每年有暑假,至少有一年回家两次看看的机会。每次旅途的线路大同小异,但却总会有些不同的故事。
这次回家没能够买到直达的车票,要先到另一个城市,十多个小时,再坐两个多小时的火车才到家。火车八点多从北京开出,五点半下班后带着雀跃的心情回到家拉了行李箱直奔北京西站,空气依然那么燥热,让人汗流浃背,但我走的那样轻盈,为自己能逃离这样的天气一周而开心。
周五的地铁上拥挤的很,住的近了,不常常坐地铁通勤,偶尔遇到人多就会感叹,想过去自己也是每天这样挤来挤去的啊。北京的地铁速度真是快,一个小时就到了北京西站,取票,进站,来来回回,时间也就才到七点二十。
七点半就开始进站了,想不到的是,火车竟然没有开空调,有位乘客抱怨说,”省电也不是这样省的呀,可不是么?整个车厢就像个大蒸笼,甚至比外面还热,刚刚把行李方法,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就下来了,很多乘客甚至出去乘凉,我懒得动,只好喝了冰水凉快一下,希望空调快开。一会儿空调就开了,温度也降了下来。
这次和我在一个小隔间的有两个女孩,很有意思,应该是搞艺术的,有一个个子较高,短发,一身绿色系的打扮,绿色的宽大短袖,绿色的帆布鞋和袜子,她的行李不多,亮点是吉他和尤克里里,刚上车就说今晚我得抱着吉他睡了。和她同行的是个樱桃小丸子发型的女生,说不上可爱,但还算亲切,素白的T恤,灰色的阔腿裤,小白鞋。两个人是闺蜜吧,其中高个女孩似乎遇到了感情上的不顺,她的朋友就说我唱歌给你听吧,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哼起了一首欢快的小歌,很好听。看着她们俩坐在下铺一起哼歌,打着节拍,我想,这就是闺蜜吧,你不开心的时候她会想办法逗你开心。
我在路途上是很少主动与别人搭讪讲话的,多数时候自己一个人听歌看书,但这次我却主动和其中的一个女生讲话。她戴着耳机在旁边听歌,情不自禁地哼了起来,还是我很熟悉的旋律,单曲循环过无数次的民谣,当时我以为是谢春花的,就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在听谢春花的歌。很尴尬的是,不是,她把手机播放列表给我看,原来是Jam的《七月上》,虽然不是,但其实这首民谣我也很喜欢,听过很多次。高个女孩毕竟是搞音乐的,说谢春花的是《借我》,我说,对对对。神奇的是,听歌的女生倒有点不懂了,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今早七点下车,我到六点半才起来,看到她们俩人早已洗漱完毕,在看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拿着手机捕捉日出美丽的瞬间。我蓬头垢面的,勉强回应了唱歌女生的“早”。听她们聊天的内容,唱歌女生感叹,这么多人都走了,只有我留下来了,或许是我太懒吧,就像懒得搬家一样,懒得换地方。我听得出作为北漂的那种漂泊感。她还讲起以前教别人跳舞的故事,有个女孩因为她不再教课而放弃了舞蹈,声音里尽是惋惜。
其实我没在偷听,火车那样狭小的空间总会有些话不自觉地跑进我的耳朵,无法屏蔽,从零零碎碎的信息里,我们猜测着一个人的身世、职业,或许也是坐火车的魅力之一。这次我还听到一位隔了好几个卧铺的爸爸打电话,不知道是跟孩子的妈妈说还是怎样,要让孩子睡在卧铺下面,心里惊呼:天呀!不过,我以前也曾听高中寝室的室友讲春运回老家,挤在硬座车厢,小的时候,有时没有座位就是睡在座位底下的。
火车上我竟然也睡了个好觉,还梦见下雨天为了穿过一个湖泊回住处,失足落水了,我大概是怕水的吧,这样的梦做过很多次,那种被水淹没,四肢无力,只能任其下沉的感觉醒来的时候都很强烈。
早晨七点,我冲在最前面下了车,出了站,随即又检票进站,坐上了另一列火车。中间因为晚点还等了一会儿。大概是周六的缘故,所在的2号硬座车厢非常拥挤,很多站着的人,下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大部分是和我在一市的同乡。我的座位是2号,很好找。刚上去一个男生已经坐在旁边,我以为他是一号,还麻烦他帮我把箱子放在行李架上,后来放完后,另一位男生又上来,这才是真正的一号,他原来没有座位,一路上都站着。但下车的时候,我却不好意思麻烦坐在旁边的男生,只有又麻烦站着的那位帮我拿箱子,他人很好,真的很感谢。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停了几次车,也变得漫长起来,我前半段还可以安下心来在kindle上看沈从文的《湘行散记》,同样是回家归途,现在的我容易了许多,看着他和张兆和的通信,深觉两个人是多么相爱,沈回乡,张牵挂万千,而沈在船上也因为思念做不了事,有事没事就写信疏解思念之苦,有天说,只写两封,却写了八封。因为翻船墨水稿纸都打翻了,也是懊恼的很。那种带着孩子气的痴痴的爱还真是让人感触。
后半段已全然看不进去,睡了一会儿,拉开档阳光的帘子看窗外的风景,典型的盛夏乡村景象,整片整片的玉米地,或是隔一段儿绿油油的稻田,望不尽的苹果树,挂满了绿果子。天空蓝的发亮,甚至可以看到远方的山。
就这样看着看着,终于到了。说好来接我的老爸说话不算话,让我自己搭出租车回去,后来才知道他被我一会儿说到了,一会儿说错了,没到搞晕了。是啊,今天差不多提前一个小时广播通知要到站了,很多人蠢蠢欲动,拿下行李,才发现其实还远的很。
下车后抢车熟路走出站,被一帮招揽生意的同乡人的询问声围住,“住酒店吗?”“去沙坡头吗?”……我实在不能无视,就说我是本市人,不曾想有位阿姨说,本市人也可以送你去啊。但我想她只是说说吧,并没有什么行动,我最后坐上了另一位司机的出租车。“去哪里”,第一遍没转换过来,用普通话说的,对方都没有懂,第二遍又用方言说了一遍他才懂,哎,流浪的人儿。
出租车穿过我熟悉的乡村道路,窗外不再是高楼大厦,尽是绿色,农田绿树,虽然天气热得很,但有风,也就凉快许多。
爸爸早已在巷口等候了,马上变身甩手掌柜前面走着,爸爸在后面提着行李,就这样到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