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舔着我的脸
我的脑袋，像皮干肉糊的烤地瓜
我的额头，腼腆的缩在头发下
我的头发，像铁丝一般缠绕住厚重的沙土、数不尽的跳蚤
（不不不，孩子
镜子说
你的模样儿不是这样的
你的眼睛明亮如溪
头发柔软而细长
女人们中意将自己的手摩挲其间
男人们乐意它贴近自己的面庞）
身后的风箱，呼拉呼拉的叫唤，像爷的喉咙堵了口痰
“馕没烤好吗？”爸问
没
炉子里，
不是什么都没有么
（考试的时间，像沙子一样，沙沙沙向下流
我知道
我听到
我看到
沙子快流光了，但是看得到的里面
是空的）
身后的风箱，还在呼拉呼拉的响
我的脑壳仿佛风袋似的鼓起来，板平的躯体
杵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知怎的，想起那条
死在冬天的金鱼
3年前，妈带回10条金鱼
可是，我们没办法给它们弄到好水
放到缸里的，最后只活了一条
它吃水草，
那些水草是花钱买的，湿漉漉躺在手掌上，翠绿的、脆而韧的半透明枝叶，我觉得，它们会让水好起来
入水后，这些水草渐渐不绿了，
分离的枝叶，有些跟粪便混一块，有些被鱼吃了
后来，就剩下污浊颜色的秃枝，像僵尸般颤抖着，继续在水中摇曳
“水草扔了吧，放了这些东西，水更臭了。”妈说
不
我发出的这个声音细若游丝
“当初，真不该听人养这些东西的……”妈又说开。说上一会，没人听，她就不说了
我揉碎了饼洒到缸里一些
鱼把嘴贴近，吧唧吧唧的吃食
盛满水的缸，似乎在冬天
特别冷
鱼死在门背后
它被一只小小的手一次次从缸里捞出，然后甩到门后
有一回
因为没人及时发现，终于死去
妹妹问：“缸里还有鱼吗？没有了就把水倒掉，那水又脏又臭！”
白炽灯下，沉默在空气里摇摇晃晃
我那呆板的影子竟有10个分身
我定定的看着它们
不知道哪个可以抽出来
（想像里，夜是最美的
浓雾一样的黑发装饰她细长的脖，团簇她苍白的身体
她吹着气，眼角永远纹着藐视一切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