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否也会在不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我,迄今为止,三次。
第一次的男主角是我高三的时候前排的男生。瘦高的个子苍白的脸颊。在那个物资并不富有的年代,他每天早上带一包牛奶放到暖气上,热好了,递给我。我笑着跟他说谢谢,接牛奶的手偶尔触碰到他的手指,心里,甜蜜如花开。
这段连手都没有牵过的爱情以他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而剧终。离开学校那天,他问我,是否愿意辍学,跟他回家打理他家的超市。而出身寒门我的一门心思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
我低头不去看他的脸,他失落离去。我还记得那天大雪纷飞,没有眼泪,亦没有道别。
似乎是年少不懂爱,他离去后我依然读书写字,一切如常。唯一不一样的是,再也没有人递来热乎乎的牛奶。繁重的课业让人来不及思念或者想念。我只知道,冬雪停了,春花开了,夏风暖了,他,不在了。
再次相见,是高考结束后。
他蹲在我家胡同口,身后的晚霞烧了半边天。
他抱了很大很大的一只毛绒抱抱狗,“森垚,我希望,你能喜欢。还有,这是5000块钱,我知道你需要,别拒绝,等你毕业工作了,再还给我”
我在那个傍晚哭的一塌糊涂,我想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可是眼前这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无以为报。
离开家乡去报道的那天,他来送我,我好不容易爬上火车,再回头,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第二次的男主角,是在我刚毕业的时候。
那时候我就职于南京的一家外企,因为是新人,处处被欺负。人事部的男孩子是盐城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剑桥。
剑桥会在我迟到的时候偷偷修改我的打卡时间,会在我结算工资前偷偷帮我加上并没有的加班记录。那些欺负我的恶霸们,他会在绩效分数里给个低分。
我生日的时候,他跑来告诉我,因为我表现不错,他准备请我吃南京最好吃的咸肉骨头粉丝白菜煲。他因为紧张,讲话都有些结巴。
我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跟他穿过了大半个南京城去吃了那家他说的南京最好吃的咸肉骨头粉丝白菜煲。冰冷的冬天他非要喝酒。
酒过三巡,他舌头打着结说“森垚,我喜欢你”
我便安心的享受着他的喜欢,我不讨厌这个长相帅气的大男孩,尤其,他能给我很多很多实惠。我们在一起三年,第三年,我被调到布鲁塞尔总部学习。我明了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意味着之后的路会平步青云,我也知道剑桥从中做了多少努力。我跟剑桥说,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可惜的是,我并没有等到剑桥牵起我的手跟我说I do的日子。他一直保密着的老家妻子找来公司,大闹之后,拿着一瓶农药一饮而尽。
我因此成了路人喊打的狐狸精。我的直属上司Anderson迫于压力,收回了给我的机会。而我,也离开了南京。
换掉手机卡之前,剑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在短信里说“森垚,相信我,我很快就能离婚”。我抽掉手机卡,远远地抛了出去。
之后的几年。我不谈恋爱,只谈婚姻。终于,我嫁给了一个老师。
这个老师不会早上给我热牛奶,不会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了带我吃一顿饭,甚至收入只是我收入的十分之一还不到,但是,他足够诚实,他每个月把为数不多的薪水全部交给我。
我想这样的婚姻,即便不是因为爱情,也是很好的。
日子平淡无奇,波澜不惊,恰到好处。
直到,那年三月,我出差卢塞恩,在那家小酒馆,遇见了杨光。
三月的卢塞恩经常下雪,我跟这个笑起来春风都不及的男子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从金庸聊到故乡,从机械聊到厨房。道别的时候,天已破晓。
第二天,突发灵感,想去铁力士雪山滑雪。走到一半,山上有人折回,高喊着“too heavy snow, you should go back”,仔细一看也是华人,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杨光。相视大笑后,我们改变了行程,改飞因斯布鲁克,去看莫扎特故居,去听音乐会。
回国以后,每个周末,我从杭州飞去大连看他。
听他给我讲金沙滩银沙滩,讲青泥洼桥,讲周水子。秋天的时候我们去盘锦看红海滩,他掏出一枚戒指,说“你能不能离开杭州,来大连”。那枚戒指在秋天的阳光下耀眼夺目,我用力的点头。
回到杭州,老师将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那只叫朵儿的灰猫被喂得滚圆滚圆。桌子上的菜冒着热气,老师在厨房里跑出来说“你回来了?我算着时间差不多,饿了吧,吃饭,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话到嘴边。咽回。
吃饭的时候,再次鼓起勇气。他却一直喋喋不休
“森垚,你爸爸那里的电视机坏了,我今天买了个新的给他送去了。我没花工资,是我在外面讲课赚的。买了电视机,还剩了几千块钱,我想给你买个包。”
“森垚,你不能换个清闲的工作吗?我现在出去讲课,一个月能拿一万多,虽然不如你现在挣的多,但是也能给你缓解下压力,你个女人,那么累做什么。”
“森垚,嫁给我,你受苦了”
“森垚……”
最终,我决定离开的不是老师,而是杨光。
分手短信发出去之后九小时,杨光打来电话“你有快递,你下楼拿一下”
楼下,我看见杨光眼睛红红。
“你走吧,以后,不要联系了。我不想去大连,我们,断了吧,我们的爱情,生不逢时。”
之后,我大病了一场。
老师说我发烧得人都糊涂掉了,不停的喊着“阳光,阳光”,你又不是小树苗,你要什么阳光。
我笑得眼泪流了满脸,我说“傻子,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老师奇怪的问我“我们一直不都是好好过日子?”
爱情,总是生不逢时。所幸你给我的亲情,正当时。